寒鏡張了張口，但是……“爹”這個字，怎麽也叫不出口。

  所以寒鏡隻得訕訕的笑了一下，略有些尷尬。

  但是，她沒吭聲，夙聿卻代替她吭聲了：“小師叔，這是鏡兒，你的女兒，她沒死。”

  夙聿的解釋一如既往的乾脆簡潔，寒鏡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什麽叫，她沒死？……聽起來怎麽這麽怪呢？

  寒鏡涼颼颼的瞥了夙聿一眼。

  夙聿完全無視了她的目光，繼續對著鳳溪解釋道：“這裡是妄虛陣裡，不是修靈界，北冥珠跟我師父一起被困在了妄虛陣裡，我們現在來這裡，就是為了找你們的。我們會想辦法讓你重新活過來，只不過，可能要等上一段時間。”

  只有等到蓮霧成為真正的鬼王的時候，才能讓鳳溪魂魄歸體。

  然而夙聿難得解釋了這麽多，鳳溪卻是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他只是看著寒鏡，有些虛幻的眸中，竟是流露出光芒來，聲音微顫：“你說……她是誰？”

  夙聿……

  “寒鏡，你的女兒。”夙聿覺得，這麽解釋的話，應該能聽明白了吧？

  鳳溪那虛幻到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能消散的身體，竟是快速的朝著寒鏡走過來，只不過，卻在距離寒鏡兩步遠的時候停下了，他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她。

  若是他此刻有血有肉有生命，他一定是顫抖的。

  有誰知道，當年他親耳聽到寒麗桐說那個孩子已經死了的時候，他心底有過怎樣的悔恨和愧疚，他恨自己沒有狠心一點兒，哪怕是不顧及寒麗桐的意願也要把她帶走，那樣，至少這個孩子不會一出生就死了。

  她還那麽小啊，他都沒能夠來得及看她一眼。

  明明是他犯的錯，是他沒有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是他不忍看寒麗桐那樣痛不欲生的被秦帝糟蹋，才犯的錯把她帶到了這個世界，他身為父親，卻沒有能夠保護好她，沒有能夠給她一點點的關愛。

  可是他一步錯，步步錯，他喜歡寒麗桐，卻不是想要佔有她，所以她想要嫁去東秦，他勸說無果之後，便由著她去了。她後來喜歡上九皇子，他也只是希望她能過的幸福而已。她執意要留在秦宮為九皇子報仇，他還是如了她的願。

  而他這一步步的縱容和妥協，最終換來的，是一個那樣的結局，他連他唯一的女兒，都沒有能夠保護，他拿一命換了寒麗桐一命，他不再欠她的了，可是他那個剛出生就死掉的女兒，卻是他心底解不開的結，化不開的痛。

  所以最後他是真的累了，他明白自己或許並沒有那麽愛寒麗桐，所以從來不願意強迫她，哪怕她愛上別人，他也無怨無悔的祝福和守護，而不是想要擁有。只是他卻是哪怕付出了生命，也無法換回自己那個可憐的女兒一命了。

  他沒有想到，幾十年後，他再看到這張跟寒麗桐神似的臉，會有人告訴他，這是他的女兒，她沒死，她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