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有小廝端了兩杯茶進來，一杯茶放到顏小熙手邊，另一杯放到了宋舉人手邊，完全無視了宋江晚。

  宋舉人這個尷尬啊，不過這會子他也渴壞了，趕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顏小熙笑著道：“宋老爺子，實在是對不住了，下人不懂事，趕緊的，瞧把宋老爺子渴的，再給端杯茶來。”

  “多謝多謝！”宋舉人在顏小熙面前也不敢托大，很是客氣。

  顏小熙坐了下來，輕聲細語地開口道“宋老爺子，你怎麽有空進京？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宋舉人叫她擠兌得非常尷尬，不過話還是得說：“二小姐，你就別開我的玩笑了，你該知道我是為什麽來的！”

  “話雖這麽說，不過凡事都有個輕重緩急，貴府最近發生的事情不少，我也無從猜起啊！”顏小熙笑吟吟地道。

  宋舉人沒法子，隻好陪著笑臉道：“最近的事情雖然挺多的，但是說穿了，其實就是一件事。我知道小兒這件事情做得糊塗，但是我宋家向來人丁單薄，還請二小姐見諒，好歹等鳳姨娘生了孩子，再處置她。”

  顏小熙淡笑著點點頭，“好啊！”

  宋舉人聞言，頓時就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開口道：“二小姐，你真是大度！”

  顏小熙哂然，並不搭腔。

  宋舉人猶豫了一下，又道：“二小姐，那貨源的事情……”

  “什麽貨源？”顏小熙裝傻。

  宋舉人道：“二小姐，你就別逗我了，不是你說的，肥皂、紙張和‘萬靈粉’全都終止對宋家的鋪子供貨嗎？”

  “哦，這個事情啊，等貴府的鳳姨娘生了孩子再說吧。”顏小熙淡淡地一笑，開口道。“宋老爺子遠道而來，瞧這風塵仆仆的，還是趕緊回家去休息一下吧。”

  宋舉人聞言不禁急了，鳳姨娘如今才兩個多月身孕，若是等生了孩子再說，至少還得等七個月啊。

  這七個月，鋪子裡沒有貨賣，得損失多少銀子啊？

  這肥皂和紙張的生意，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但是裡邊的利潤卻大得驚人。

  一塊肥皂，批發價五文錢，零售賣八文錢，一塊能淨賺三文錢。

  一個鋪子，一天最少也能賣出個三五十塊，有時候遇到大客戶，一天能賣上千塊。

  平均下來，一個鋪子每個月都能在肥皂上掙個百八十兩，這只是一間鋪子的銷量，他在“青縣”附近的鎮子上開了十幾家雜貨鋪，府城也有，所以單隻肥皂一項，每個月就能進帳一千多兩。

  有人說，沒有肥皂就沒有肥皂，雜貨鋪那麽些貨品呢，缺個一兩樣又有什麽關系？

  但是話卻不是這麽說的，在所有的雜貨鋪裡都有肥皂賣的情況下，百姓們通常不會說是在一家雜貨鋪買了油鹽醬醋，再去另一家買肥皂的。

  大部分百姓，都是省事的，恨不得在一家鋪子把所有能買的東西都買齊。

  這也是為什麽，現代的大型倉儲型超市可以走紅的原因。

  所以，如果在所有的雜貨鋪都有肥皂可賣，而宋家的鋪子卻沒有肥皂賣的話，用不了多久，客人就會流失。

  那樣一來，損失的就不是每個月一千多兩了，鋪子倒閉都有可能。

  這也是宋舉人為什麽會這麽著急的原因。

  要是十幾家雜貨鋪全都倒閉了，那損失可就大了。

  “二小姐！”宋舉人低聲下氣地開口道。“我知道，晚兒這事做差了，我也罵過他了。讓他和你姐姐和離的事情我是不同意的，你姐姐對他，不管有什麽誤會，咱們見面談，還請二小姐把你姐姐請出來。我讓你姐夫給她賠禮道歉，給她下跪，你看怎麽樣？”

  顏小熙“噗嗤”一聲就笑了，“宋老爺子，這可不行，我姐是個傻子，我不傻，讓她出來，咱們還有得談嗎？我姐向來心軟，你們爺倆一哭一鬧，再一跪，她板兒定跟你們走，就算你們把她給賣了，還得幫你們數錢呢。”

  宋舉人張了張嘴，沒想到顏小熙竟然把話說得這麽直白，不禁有些尷尬。

  “二妮子！”宋江晚急了。“那你也不能老藏著你姐啊，她畢竟是我媳婦，我孩子的娘，你難道打算藏她一輩子嗎？”

  顏小熙笑吟吟地看著他道：“宋公子這是在同我發火嗎？”

  宋舉人忙道：“不敢！他哪敢跟你發火啊？晚兒，怎麽跟二小姐說話呢？”

  顏小熙莞爾笑著，“不敢就好，我這個人啊，就怕別人跟我發火，別人一發火，我就緊張，我一緊張啊，就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麽事來。對了，有件事情，我得跟宋老爺子商量一下，我娘一年多沒看見外孫子了，時常想得流眼淚，不知道宋老爺子方不方便，把我那兩個外甥給送到京城來，讓我娘見見？”

  “這……”宋舉人有些猶豫。

  顏小熙見他猶豫，馬上開口道：“不願意就算了！”

  “不是不願意！”宋舉人馬上解釋道。“而是兩個孩子還小，這千裡迢迢的，若是水土不服可怎麽辦？”

  顏小熙便高聲把李芙蓉叫了進來，“你去藥房裡，拿一顆‘平安丹’來。”

  李芙蓉轉身出去。

  顏小熙開口道：“我這裡有顆藥，是保平安的，你拿回去，用水化開，然後分給兩個小家夥喝，絕對不會水土不服的。”

  宋舉人抽搐著嘴角，心知顏小熙是鐵了心想要兩個孩子。

  他有心不答應，但是想到家中的生意，隻好一咬牙，答應道：“既然這樣，那我回去就打發人去接你那兩個外甥。”

  顏小熙客氣地衝他點了點頭，“多謝宋老爺子了。”

  宋舉人支吾道：“那……你看這肥皂的貨源……”

  顏小熙笑著道：“宋老爺子，我是個粗人，打小沒念過什麽書，我說話糙，你老別見怪。想當初呢，這肥皂的生意原本沒有你們宋家什麽事，是我們老顏家和四大世家的事。要不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你以為你們宋家能拿得到這樁生意？現如今，我姐都要同宋公子和離了，我為什麽還要照顧你家的生意呢？那不是讓我姐幫別人養漢子嗎？”

  宋舉人沉吟了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道：“晚兒，回去以後，就把鳳姨娘賣了！”

  “爹！”宋江晚不樂意。“鳳兒肚子裡懷的可是你孫子！”

  顏小熙低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想著是不是應該給自己找個戒指來戴。

  宋舉人站起身，“二小姐，我們先告辭，改日再來拜訪！”

  顏小熙也沒起身，只是招呼道：“來人啊，送宋老爺子和宋公子出去！”

  ……

  三日後——

  “二小姐，我盯了他們三天了，確定他們沒有把鳳姨娘賣掉，而是在京城西郊外的‘何家堡’買了個宅子，把鳳姨娘安置在那裡了。宋公子還給鳳姨娘買了八個丫頭，四個老媽子伺候她，此外，還雇了兩個長工。”

  趁著中午吃飯的空檔，小六子急匆匆地回到醫院跟顏小熙匯報自己的觀察所得。

  那日，宋舉人父子離開之後，顏小熙便打發他去盯著他們了。

  顏小熙不由得失笑，這就是所謂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管你上邊怎麽說，下邊該怎麽著就怎麽著，沒人願意聽你的。

  她還真是小看宋舉人和宋江晚這對父子了。

  小六子站在她面前，安靜地等著她的決定。

  半晌，顏小熙緩緩地開口道：“軒轅逍，我要出城一趟，下午你替我去接小雨放學。”

  軒轅逍點點頭，緊接著又開口道：“你打算做什麽去？”

  顏小熙慢悠悠地道：“出城串個門子，今天晚上說不定就回不來了，你幫我告訴我娘一聲，順便再告訴管家，如果宋家父子去了，讓管家轉告他們，我去‘何家堡’串門子了。”

  “好！”軒轅逍答應了她的要求。“需要我派人跟著你嗎？”

  “不用！難不成我打架還需要人手？”顏小熙冷笑。“小六子，去吃點東西，歇一歇，咱們就出發！”

  “是！”小六子應了一聲，去後院的廚房裡吃東西。

  顏小熙吃了午飯，又漱了口，重新梳妝了一下，在空間裡換了一身大紅色遍地金的衣裙。

  她平日裡在醫院裡都是穿簡單素雅的衣裳，不過今天為了震懾鳳姨娘，特地換了這麽身衣裳，頭上的首飾也換了名貴的。

  等小六子回來，便領著小六子和李芙蓉兩個出了門，直奔京城西郊的“何家堡”。

  來到“何家堡”，小六子直接將馬車停在了宋江晚給鳳姨娘新買的宅子門口。

  這間宅子看起來還是不錯的，青磚壘的院牆，黑漆的大門，想來前任的主人是個大戶人家。

  不過此時，宅子的大門緊閉著。

  顏小熙在李芙蓉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一個眼神掃過去，李芙蓉便會意地上門，砸起門來。

  不一會兒，便有一個婆子的聲音傳了出來，“誰呀？”

  李芙蓉嬌滴滴地道：“我！”

  大門打開，露出一個婆子疑惑的臉孔。

  這婆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芙蓉，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顏小熙，“你們是誰呀？”

  李芙蓉卻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推開，然後扭身道：“二小姐，請進！”

  顏小熙步履優雅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