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顏小熙忍不住笑道。“你這麽想我哪？”

  甄玉蝶翻了個白眼，“我倒是想想你，可惜沒那麽大工夫。你這趟回老家，看見我哥沒？”

  “看見了！”顏小熙笑著道。“我好歹也成縣主了，你哥自然得給我送賀禮了。他還問你來著，問你怎麽沒跟我一起回去過年。”

  甄玉蝶沒好氣地道：“我才沒那麽傻，一回去，他就該整天在我耳邊催我嫁人了。”

  顏小熙眨了眨眼睛，露出賊兮兮的表情道：“你好歹也來了京城那麽些日子了，難道都沒遇到個讓你動心的？”

  甄玉蝶斜眼睨著她道：“我倒是看上逍遙王了，你樂意把他讓給我嗎？”

  “逍遙王那是我的，敢搶你就死定了！”顏小熙沒好氣地道。“你看見阮夕雲的下場沒？”

  甄玉蝶收起玩笑的神情，正色道：“我聽說，‘瀾西國’的皇后娘娘帶了一位越西公主，不日就到京城，準備同逍遙王和親呢。這事，你聽說了沒？”

  顏小熙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不由得徐徐地點了點頭，“聽說了！”

  甄玉蝶抱起肩膀，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顏小熙，不肯放過顏小熙臉上的一絲微小的神情，“看樣子，你已經胸有成竹了！”

  顏小熙不由得失笑，“你聽沒聽說過一句話？”

  甄玉蝶納悶地問：“什麽話？”

  顏小熙緩緩地開口道：“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

  甄玉蝶高高地揚起眉梢，顯然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

  顏小熙冷然一笑，“若是人活著，沒點樂趣，該有多無聊！”

  甄玉蝶似是認真地想了想，居然讚同地點了點頭，“說起來，還真是這麽回事。”

  顏小熙笑道：“樂坊那邊蓋得如何了？”

  甄玉蝶道：“樂坊那邊大概今年秋末能完工，只是，這樂坊畢竟是娛樂的，你如今可以孝服在身啊！”

  顏小熙無所謂的道：“就算今年秋末能完工，也得等明年才能開張呢。死的那個是我爺，又不是我爹，我需要給他守三年孝嗎？我昨天晚上問過我娘和我老姑了，我娘和我老姑說，家中長輩過世，子、女要守三年孝，但是孫子孫女守一年就行，不會有人太苛責的。”

  “而且我壓根就沒打算給我爺守孝，等我爹來了，扶了我爺的靈柩回老家去，我這醫院就要開始收病人了。”

  對於顏小熙的沒心沒肺，甄玉蝶表示讚成，“我也覺得守孝是一件很沒有意義的事情，難不成家裡窮的都沒飯吃了，因為要守孝，都不能出去掙錢嗎？”

  “就是這個話！”顏小熙為她的言論鼓掌，覺得自己可算是在這個世界找到一個思維正常的女子。

  二人就樂坊的未來規劃談論了一番，就見巧柔低著頭，神情怯怯地跟在穗兒和阿瑩身後走了進來。

  進來之後，她便給顏小熙跪下了，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二小姐，我錯了！求求你，原諒我吧！”

  顏小熙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巧柔，沒吭聲。

  甄玉蝶遂站起身，“你這裡既然有事，我就先走了，還得去工地上看進度呢。”

  說完，她便徑自離開了顏小熙這間診療室。

  顏小熙面沉似水地打量了巧柔一下，巧柔原本就是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經過這麽一番變故，整個人瘦得皮包著骨頭，看著別提多可憐了。

  半晌，她才開口道：“巧柔，你的事情，我已經聽阿瑩和穗兒說了，她們兩個央求我，讓我同意你回來，接著跟我做事。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我身邊是不能留你這種犯過這種大錯的人的。”

  顏小熙也歎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巧柔都是她一手培養起來的，“跟在我身邊做事，可以不聰明，但是不能自作聰明。華文英是什麽人，你可以看不出來，但是你不該連回我一聲都沒有，就將自己的終身許配給他。”

  “巧柔，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在回稟我的時候，已經是他的人了。所以，就算我明知道華文英這人不地道，我也沒辦法阻止你嫁過去。不然的話，你也是死路一條。”

  顏小熙有一門祖傳的本事，就是可以通過女子走路的姿勢，來判斷這個女子是不是還是個黃花大姑娘。

  巧柔知道，自己的最後一條退路都沒了，她原本就是顏小熙打山寨裡救出來的，沒爹沒娘，也沒有家，如果顏小熙不肯收留她，離開這個地方，她只有死路一條。

  想到自己不知道如何的未來命運，巧柔忍不住放聲痛哭。

  顏小熙卻在這時眸光一冷，“但是，我可以給你一條活路，我在老家的山裡修了一座家廟，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打發人送你過去，你可以在那裡自吃自種，了此殘生。”

  巧柔聽了顏小熙的話，不由得哭得更厲害了，她在京城這麽久，早就聽說京城裡的許多人家都有家廟。

  這家廟是專門懲罰犯了錯的女眷的，聽說，進了家廟的女眷們只有兩個結果，要麽瘋了，要麽死了。

  她瘋狂地搖著頭，“不要！二小姐，求求你，不要送我去家廟！不要送我去家廟！”

  顏小熙看著巧柔瘋狂的樣子，再次歎了一口氣，“既然你不肯去家廟，那我也不好強迫你，畢竟你的身契我都已經還給你了，你也不再是我府中的人了。看在從前主仆一場的份上，我給你二十兩銀子做盤纏，你自求生路去吧。”

  顏小熙說著，扭臉對穗兒道：“穗兒，你去帳房，找松香支取二十兩銀子，交給巧柔，送她自謀生路吧。”

  穗兒沒辦法，隻好轉身出去，去帳房給巧柔支取銀子去。

  反倒是阿瑩，急的直跺腳，她用手指著巧柔罵道：“你真是糊塗油蒙了心了，二小姐送你去家廟，雖然清苦點，但好歹有條生路，只要你誠心認錯，二小姐以後肯定還是會放你回來的。現在可好，你離了咱們醫院，沒有二小姐管著你，就憑你，能混個什麽生路？”

  巧柔被她罵了，也不敢還嘴，只是低著頭嗚嗚直哭。

  顏小熙不免有些頭痛，遂棲身道：“阿瑩，一會兒穗兒取了錢來，你就送她出去吧。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她領著李芙蓉離開醫院，上了馬車，便靠在大迎枕上閉起眼睛。

  此時的她也有些後悔，真是不該教這麽多學生，自己安安靜靜地開一間小診所多好，那樣該省多少事？

  人的確是應該活得自私一點，也能少些煩惱。

  有了巧柔開的例子，將來醫院裡的人會更難管。

  她不喜歡阿瑩剛剛對巧柔說的那番話，被她送去家廟的人，是終生都不可能再被她接出來的。

  但是阿瑩卻對巧柔說，自己若是把巧柔送進家廟，以後還會接她出來，她心裡便如梗了一根刺。

  她知道阿瑩並不是真的替她做主這件事情，但是她不喜歡阿瑩在言語上幫自己做主。

  李芙蓉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著顏小熙疲累的樣子，開口問道：“二小姐，你是不是很累？”

  “是啊，心有些累，我真是不知道，自己費這麽大勁兒，到底是在做什麽？”她喃喃說道。

  “二小姐……”李芙蓉的聲音不由得帶了一點哭腔。“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的，我一輩子都跟在你身邊，我不嫁人！就算她們都背叛你了，我也不會背叛你的，二小姐，你別難過……”

  “傻丫頭！”顏小熙忍不住睜開眼睛，嘴角扯著笑，捏了捏她的臉蛋。

  李芙蓉自打跟了她，營養好了不好，一張臉孔圓嘟嘟的，皮膚白裡透紅，就像一顆紅蘋果。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嫁人又不是壞事。”顏小熙語重心長地道。“我不是反對你們嫁人，我是怕你們識人不清，像巧柔似的讓人給騙了。你們年紀都不大，社會經驗不豐富，難免會被人騙。”

  李芙蓉懂事地點了點頭，“反正，我什麽事情都聽二小姐的。”

  顏小熙便打起了精神，開口對李芙蓉道：“芙蓉，你去告訴小六子，咱們先不回家，去集市上找間木匠行去。”

  李芙蓉便掀開車簾子傳了話。

  小六子應了一聲，駁轉馬頭調轉了一下方向，往集市去了。

  馬車大概走了半個時辰，才來到集市，顏小熙下了馬車，就見眼前便是一間“楊記木匠行”。

  她抬步走了進去，就見一個掌櫃的應了過來，點頭哈腰道：“姑娘，您想定做家具嗎？我們這裡家具樣式齊全，木料貨真價實，絕對不會以次充好……”

  顏小熙便拿出一大疊圖紙，遞給他道：“掌櫃的，你瞧瞧這個，能做嗎？”

  “這是……”掌櫃的展開圖紙，看了看，不免有些發呆。“這是房子？好奇怪的樣子？”

  顏小熙給他的這疊圖紙，是那種美式的房屋，一樓是客廳和廚房，二樓是臥室，三樓還有一間可以堆放雜物的小閣樓。

  顏小熙開口道：“你往後看！”

  掌櫃的趕緊換了下一張圖紙，就見這張圖紙上是剖面圖，此外還有三維立體的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