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顏小熙聲音低沉地道。“我救不了你娘！”

  李芙蓉趴到蘇氏的身上，哭得死去活來，險些昏了過去。

  宋玉傑在一旁輕聲道：“二妮子，要幫忙辦後事嗎？”

  顏小熙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就算她前世已經見慣生死，此時也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

  蘇氏不是死在疾病上，不是自然死亡，更不是意外死亡，她是被一群無知的村夫愚婦用他們的雙手給殺死的。

  她是被這些愚蠢的人類謀殺的！

  “你先去找找李姑娘的父親，她爹斷了一條腿，還被人打了。”顏小熙不放心留李芙蓉一個人在這裡，隻好支使宋玉傑幫忙跑腿。

  宋玉傑見她肯同自己說話了，很開心地答應了，便跑去找人。

  過了一會兒，宋玉傑抱來一個渾身上下都是血的中年男子，神情沉痛地將人放到蘇氏身邊。

  “二妮子，你讓我找的人，是不是他？”宋玉傑低聲問。

  顏小熙看到李芙蓉的父親全身上下幾乎被鮮血染透了，額頭上一個大血窟窿，血已經凝固了。

  她不抱希望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頸動脈，手下的感覺一片死寂，沒有絲毫搏動。

  “爹……”李芙蓉發現自己的父親也被人打死了，嘶聲叫了一聲，便昏了過去。

  宋玉傑不禁氣壞了，“太欺負人了！這也太欺負人了！這幫王八蛋，就這麽把人打死，還要丟去亂葬崗……”

  顏小熙安靜了一會兒，已經冷靜下來，她拿出銀針，救醒昏迷的李芙蓉，開口道：“你放心，我以後就把你當成妹妹，我來照顧你！”

  李芙蓉給她跪下，“顏小姐，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求你，幫我安葬了我爹娘，我以後就是你的人了，我給你當丫鬟，我報答你！”

  顏小熙把她扶起來，扭臉對宋玉傑道：“你去買兩口棺材回來，再找幾個人，帶些家夥過來，他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我要帶李芙蓉去告狀，必須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告狀？”宋玉傑聞言，不禁微微皺起眉頭。“二妮子，依我說，你還是別去討這個沒趣了，官府不會管這件事情的！”

  顏小熙神情堅定地道：“總要試試！”

  這時，一輛馬車停在了不遠處，軒轅逍打馬車上下來，領著李韶走過來。

  “二妮子，發生什麽事了？”

  顏小熙淡淡地開口：“李姑娘的爹娘叫人殺了，你能告訴我，我該帶她去哪裡告狀嗎？”

  軒轅逍瞥了一眼李家夫婦的屍體，不禁緊緊地皺起眉頭，“告狀的話，得去京都府。”

  顏小熙又道：“能幫忙找個訟師嗎？”

  軒轅逍沉默了一下，點點頭，扭臉衝李韶示意。

  下午時分，顏小熙帶著身著一身白麻衣的李芙蓉，還有兩付棺材來到衙門口，敲響了衙門口的鳴冤鼓。

  京兆尹陸大人聽見鼓聲，趕忙升堂。

  顏小熙不是當事人，不能上堂，便在大堂門口看著李芙蓉上堂。

  在衙役的“威武”聲中，李芙蓉來到堂上跪下。

  李芙蓉高高地舉起手中的狀紙，口述冤情，“求大人給民女做主！”

  陸大人的表情頓時就有些難看，抓起面前的驚堂木，用力一拍，用手點指李芙蓉，“自古以來，宗族世家皆有處置族中失德之人的權力，你娘被賣入妓院，已然失了貞潔，被家族處置也屬正當。爾那女娃娃，本官念你年紀幼小，年輕不知事，又父母雙亡，怪可憐的，不同你計較了，趕緊下堂去了。”

  顏小熙目光一冷，大聲質問道：“這位大人，現如今李家台子的村民無辜害死兩條人命，你就不管了嗎？”

  陸大人一看，說話的是她，這腦仁都疼，要是換了別人，敢在這個時候質問他，早讓他轟出去了，但是顏小熙，他不敢。

  安親王府一家人的悲慘經歷告訴他，這個丫頭不好惹。

  所以，他隻得打發衙役，把顏小熙請了進去，陪著笑臉解釋道：“顏姑娘，須知法不責眾，如今，打殺李芙蓉爹娘的是李家台子所有的人，本官總不能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就將整個村子裡的人都抓起來吧？便是本官想抓，又關哪兒啊？再說了，還是本官剛剛說的那句話，李氏宗族有權利處置族中的失德之人。”

  李芙蓉氣壞了，尖聲道：“我爹我娘沒有失德，他們是清白的……”

  “芙蓉！”顏小熙低聲喚了李芙蓉的名字。

  李芙蓉恨恨地閉上嘴巴。

  “大人覺得，兩條人命是小事？”顏小熙抬頭看向陸大人，聲音微寒地道。“大人確定，法不責眾？”

  陸大人心中突然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不過仍然硬著頭皮道：“顏小姐，本官說過，宗族世家皆有處置族中失德之人的權力，這件事情，別說告到本官這裡來，便是告到皇上面前，又能如何？總不能因為他們處置了一個失德的婦人，便殺了整個村子的人吧？”

  顏小熙突地一笑，“我終於知道，為什麽那些村民，敢這麽正大光明地殺人，原來，是因為律法已經失去了效用！”

  “顏小姐，不得胡言！再敢胡言，本官定不輕饒！”陸大人在公堂，也想維護一下自己的官威，見顏小熙如此咄咄逼人，便站起身，大聲道。“退堂！”

  隨後便起身進了後堂，了結了此案。

  顏小熙慢慢地打地上站起來，又把李芙蓉給拽了起來，“芙蓉，咱們走！”

  李芙蓉哭著問道：“顏小姐，連大人都不給我做主，我還能怎麽給我爹娘申冤啊？”

  “放心，官府不給你做主，我給你做主！”顏小熙大聲說著，帶了李芙蓉離開京都府。

  李芙蓉早就沒有家了，顏小熙便帶她回了醫館，將她暫時在醫館中安置下來，醫館也拜托李若偉給布置成了靈堂的樣子。

  將事情安置完，顏小熙進了自己看診用的屋子，終於可以坐下喝口水了。

  宋玉傑用手在自己的脖頸處一橫，目光陰鷙地開口問道：“二妮子，要不要我去……”

  顏小熙搖了搖頭，“不要，這事你幫不上忙。”

  說著，她扭臉看向軒轅逍，“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軒轅逍一臉寵溺的表情，“有什麽事你就說吧，能辦的我都給你辦！”

  顏小熙道：“我想找你借人，借很多人，最少要三百個！”

  軒轅逍想了想，“你想做什麽？”

  “我要把京都府砸了！”顏小熙很認真地說。“京兆尹不是說法不責眾嗎？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法不責眾？”

  軒轅逍思索了片刻，“我府中只有一百二十名親兵，不太夠，但是我可以去借內廷禁軍。”

  “那你給我借五百個內廷禁軍算了，告訴他們，明日午時動手，全都蒙面，穿普通百姓的便裝，左胳膊系紅絲帶，事成之後立即出城，在城外再改裝回來。”

  顏小熙冷笑道：“不是法不責眾嗎？我就不信了，就算皇上知道是內廷禁軍乾的這事，還能處置自己個兒的人不成？”

  李韶衝她挑起大拇指，“顏小姐，你這招真狠！”

  “辦事去吧！”顏小熙直接對他下了命令。“告訴他們，事成之後，普通禁軍每人五十兩銀子，首領每人二百兩。”

  李韶看到軒轅逍在衝他點頭，趕緊出去辦事了！

  顏小熙坐在那裡，發了一會兒呆，突然又看向宋玉傑，“你還想幫我的忙嗎？”

  “當然！”宋玉傑趕緊點頭，這可是他唯一能同顏小熙和好的機會，他是絕對不會錯過的。

  顏小熙神情凝重地道：“你可想好了，這件事情肯定會挑戰你的良知！”

  宋玉傑沉聲道：“不管什麽事，只要是你說的，我就去做！”

  “那好！”顏小熙聲音冰冷地道：“那你去多找些人來，把李家台子的人全都給我抓到‘鴛鴦樓’，不管男女老幼，一個不落，全都給我抓來！”

  宋玉傑轉身離開，辦事去了。

  軒轅逍有些不解地問：“為什麽要把人帶去‘鴛鴦樓’？”

  “那地方不是安親王的生意嗎？”顏小熙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軒轅逍靜默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問道：“二妮子，你這是想順便替我報當年的仇吧？”

  “你想得太多了！”顏小熙淡淡地說。“你不是還有一百二十個親兵嗎？也別讓他們閑著，我一樣一人給他們五十兩銀子，首領二百兩，你把人叫到‘鴛鴦樓’去。”

  軒轅逍實在是有些好奇了，“二妮子，你到底想乾嗎？”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顏小熙懶得同他說細節。

  軒轅逍不再問了，只是出去叫了李貴進來，把事情交給李貴去辦。

  有顏小熙陪在他身邊，李貴倒也放心。

  顏小熙坐在診療室中，喝了一壺茶，休息了足足有一個時辰，這才起身出門，坐了軒轅逍的馬車，來到“鴛鴦樓”。

  這會子天色已晚，華燈初上，“鴛鴦樓”中正是熱鬧的時候。

  上回，“鴛鴦樓”的大門讓顏小熙給弄壞了，不過這會子已經修好了。

  下車的時候，顏小熙懷中抱了個木頭匣子。

  看到顏小熙，“鴛鴦樓”門口看門的兩條大漢趕緊把她給攔住。

  一個大漢看起來很粗魯，不過卻好心地提醒她，“小姑娘，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們這裡不招呼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