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北鬥頓時露出厭惡的神情,將臉扭向一邊。
此時的他,已經猜出來,對面的那建築裡的人,做的是什麽營生。
軒轅逍一語未發,只是衝李韶使了個眼色,李韶就轉身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就見對面那座樓子裡突然衝出來一群人,為首的一個衣著華麗,身形肥碩,身後帶著十幾個身穿黑色勁裝的惡奴,徑自進了“紫極軒”。
不一會兒,眾人就聽得樓梯板蹬蹬作響,須臾間,那衣著華麗的胖公子就領人闖進包間裡。
“是誰?誰敢搶大爺的妞,有膽子報上名來!”那胖公子高聲呼喝著,泛白的一雙羊眼,在在座的眾人臉上梭巡了一番。
顏小熙是個小女孩,直接被他排除掉,軒轅逍是個風度翩翩,模樣堪比姑娘家的年輕男子,也被他忽略掉。
那麽,就只剩下顏北鬥了!
確定了目標,他用手一指顏北鬥,怒聲道:“給我打!”
惡奴們頓時蜂擁而上,圍住顏北鬥就要拳打腳踢。
顏北鬥莫名其妙之下,哪裡肯默默地挨揍,抄起面前的茶壺就砸破了一個惡奴的腦袋。
隨後,他站起身,又抄起身後的椅子,便是一通亂砸。
就見李韶急匆匆地跑到隔壁的包間裡,大聲道:“你們百夫長挨打了,快去幫忙啊?”
顏北鬥在邊關帶來的人一聽,呼啦啦就站了起來,飛快地跑到顏北鬥這邊,一看顏北鬥果然跟人打架呢,這些人哪肯眼睜睜地看著他挨打?馬上全都挽起袖子加入了戰局。
包間裡頓時就打得不可開交。
李韶悶不吭聲地將包間的門關上,然後站在門口充當門神。
顏小熙有些不解地扭臉看向軒轅逍,她知道,這家夥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好吧,去她的涼皮鋪子打雜除外。
他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顏北鬥在鄉下的時候,就很是擅長打架,尤其又上過戰場,所以根本就沒吃虧,再加上他們人也不少,不一會兒,就把這胖公子和他的人全給撂倒到地上了。
顏北鬥氣壞了,狠狠地踹了一腳躺在地上裝死的胖公子,“你我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的,為什麽打人?”
胖公子那臉被打得跟豬頭似的,鼻青臉腫的,這會子也知道怕了,嗚嗚哭道:“你個臭當兵的,居然敢搶我的妞,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告訴你,我爹可是神武大將軍,你得罪了我,我讓我爹滅你滿門!”
“神武大將軍?”顏北鬥聽到這個名頭,微微皺起眉頭。“何廷貴何將軍是你爹?”
“沒錯!怕了吧?怕了就趕緊把小爺放了,再賠小爺一千兩銀子做藥錢,不然的話,你全家人的性命都保不住!”胖公子挨了揍,態度依然囂張。
顏北鬥氣壞了,忍不住指著他罵道:“你爹在邊關浴血奮戰,你就在京城橫行霸道,窩娼鬥狗,你……你可真是給你爹丟臉!”
神武大將軍何雄,官居三品,乃是雪家軍麾下第一猛將,顏北鬥便屬於何雄麾下。
這一次奪回被敵軍佔領的城池,便是何雄的功勞。
一直冷眼旁觀這場鬧劇的軒轅逍終於呵呵一笑,開口道:“何胖子,我來問你,你去年冬天在‘吉祥賭坊’欠下的十二萬兩銀子,是怎麽還上的?”
胖公子聞言一怔,不禁露出戒備的神情,“你是誰?我憑什麽要告訴你?”
軒轅逍神情冰冷的一笑,“你若是說了,我留你一條命,你若是不說,我讓你生不如死!”
李韶在旁邊晃悠過來,“嗆啷”一聲拔出佩劍,在胖公子大腿根那比劃著,“我勸你還是說了吧,不說你就只能進宮當太監了,我們王爺能來問你,就證明他手裡已經有了證據,不是空口白牙地誣陷人。”
胖公子一看子孫根有危險,“嗷”的一聲蜷縮起身子,以為這樣李韶就威脅不到他了。
卻見李韶抬腳踹向他的肩膀,把他踹了個倒仰,隨後寒光一閃,一柄利劍擦著他大腿根,沒入地板之中。
“不要啊——”胖公子嚇壞了,“嗷嗷”哭著說。“我說,我說就是了,別閹了我……”
他好像竹筒倒豆子一般,語速飛快地說道:“我欠了債以後,給我爹寫的信,前些日子,他打發人,打邊關給我送來一萬兩千兩黃金,這才把‘吉祥賭坊’的債還上。”
顏北鬥聽了,先是一怔,隨後便是憤怒!
軒轅逍又道:“你爹是三品官,一年的俸祿銀子是一百三十兩,加上各路孝敬,頂天了,一年能有個七、八千兩銀子,你家的莊子,以及兩個鋪子,一年的出息大概是三千多兩銀子,這些錢加在一起,我給你算一萬兩千兩好了。凌霄閣的最低消費是每日五十兩銀子,你一年間,倒有多半年都住在這凌霄閣裡,這筆銀子,你又是從哪兒來的?”
“你家裡有十一房小妾,奴仆三百多人,這一大家子人的開銷,一個月就得五、六千兩銀子,這筆錢,你又是打哪裡弄來的?”
“還有,半個月前,‘秀容樂坊’新來了一個樂師,你花了一萬兩千兩銀子,得了樂師的頭牌,這筆錢,你又是打哪兒弄來的?‘秀容樂坊’的規矩你是知道的,在那裡包下的樂師,每個月必須得拿出五百兩銀子養活人家,這筆錢,你又打算從哪裡摳出來?”
胖公子一看,自己反正已經說了實話了,多說一句少說一句也沒什麽區別,隻好乖乖地答道:“每年,朝廷都會給邊關采買不少藥材,我舅舅就是管采買的,他每年都會克扣下來許多藥材,拿去自家開的藥鋪裡販賣,得了錢,便與我家一家一半。”
軒轅逍道:“讓他畫押!”
包間裡的屏風後邊突然走出一個文質彬彬的男子,手上拿了紙筆,原來軒轅逍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有人躲在屏風後邊在記錄胖公子的招供。
胖公子一看傻眼了,但是軒轅逍的侍衛卻不由分說,抓了他的手就在供狀上按了手印。
軒轅逍淡淡道:“送他去大理寺!”
一群侍衛上前抓住那胖公子,像拽肥豬似的把他拽了下去。
軒轅逍這才看向顏北鬥,“顏大叔,你適才同我說,朝廷分發的軍餉不足?這可真是有意思,上個月戶部的軍餉才發下去,單雪家軍,便分到兩百四十萬兩白銀,並三百二十萬石軍糧,不知道何來軍餉不足一說?”
顏北鬥的臉孔頓時漲得通紅,粗著嗓門道:“王爺,雪家軍當真分到兩百四十萬兩白銀,並三百二十萬石軍糧?”
為什麽他在邊關聽到的卻不是這樣的?
為什麽好多人都跟他說,雪家軍的軍餉給的不足?
軒轅逍淡淡道:“你若不信,我現在就可以領你去戶部查帳!餉銀和軍糧都是打雲州、肅州、齊州三座州府調集過去的,你若不信戶部,我可以使人帶你去這三處州府的戶房,再查一次帳。若是軍中的帳目與這幾處都對不上,那中間必定有人貪腐,這可是大事。若真查出來,你也是功勞一件了!只不過,不知道你可曾見過軍中的帳簿?須知,誣告朝廷命官克扣軍餉,可是要砍頭的!”
“不!不用了!”顏北鬥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給耍了。
他從來都沒見過軍中的帳簿子長得什麽樣子,只聽人雲亦雲,說這次軍餉給的又有些不足,所以便自以為軍餉果然給的不足。
軒轅逍正色道:“國庫便是再艱難,皇上也不會克扣邊關浴血奮戰的將士們,這一點,請顏大叔放心。還有,便是剛剛這何家公子說的,關於他家舅舅倒賣軍中藥品一事。何公子的外家姓袁,乃是平安城的大藥材商袁家,軍中一向都采購他家的金瘡藥。顏大叔,你可知,軍中購買袁家的金瘡藥,向來都是一兩銀子一瓶,而一瓶金瘡藥的成本,不過十幾文錢。你若是不信,戶部那裡有帳,我依舊可以帶你去查。”
“顏大叔若是用過那藥,便應該知道,袁家藥鋪的金瘡藥,同二妮子賣給軍中的,有什麽差別。一分錢一分貨的事情咱們就不說了,都是賣藥,憑什麽袁家就能收一兩銀子一瓶的價格,而到了二妮子這裡,你就一定要二妮子把方子交出來呢?”
軒轅逍說著,露出嘲諷的笑意,“雖說吃虧是福,可沒有把人當傻子的。若是二妮子把方子交出來,那些人把方子交給袁家,依舊做這樣的買賣,你身為二妮子的親生父親,這心裡又如何過得去?而且,二妮子的藥,才三百文錢一瓶,這個價錢,可比袁家的金瘡藥便宜多了。若非二妮子念著邊關將士浴血奮戰不容易,她又怎麽可能賣這麽便宜?”
顏北鬥一張大黑臉,漲得通紅,他吭哧了半晌,才一臉羞愧表情地看向顏小熙,低聲道:“二妮子,是爹做錯了,爹不該逼著你把方子拿出來!”
顏小熙哂然一笑,“爹你知道便好!這事,不是我小氣,而是即便我拿出方子,真正受惠的,也不會是邊關的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