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晴不知道是自己出現幻覺了，還是她握著的人真的就是慕煜塵。

  心跳快了幾個節拍，她深吸了口氣，努力不讓自己亂了方寸。

  不過隨即想到，她臉上戴著面紗，他壓根看不到她的樣子，她又何必自亂陣腳？

  “抱歉，我以為你是服務生。”夏晚晴說著，立即松開他的手臂。也不待他說什麽，轉身，離開。

  她忘了自己壓根看不到前面的路，沒走幾步，額頭忽然撞上門框，她疼得倒吸了口氣。

  慕煜塵聽到砰的一聲響，他連忙朝夏晚晴的方向看去。

  見她撞到了額頭，他箭步一跨，修長的劍眉微蹙，“你沒事吧？”

  聽到男人清冷卻又醇雅穩重的嗓音，夏晚晴心臟突突一跳。

  沒想到自己的直覺又對了，還真是慕煜塵！

  強忍著額頭上的痛意，她搖了下頭，“……沒事……”

  慕煜塵看著眼前從頭蒙到腳，還總是垂著眼瞼的女人，他低頭朝她靠近，“你剛剛撞得有點嚴重，我看看你額頭。”他抬起手，朝她的面紗揭去。

  夏晚晴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動作，頭一偏，聲音嚴厲了幾分，“先生，我沒事！”

  慕煜塵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點唐突，以厲司南家族那邊的規矩，那裡的女人在公共場合是不能輕易露臉讓外人看的。

  慕煜塵縮回手，他低低地嗯了一聲後，聲音清冷的道，“你回宴會廳？”

  “我在洗手間外面就好，等會兒有服務生過來帶我。”說著，她似是想起什麽，接著問道，“這裡是洗手間外面嗎？”

  她話音剛落，就有一道聽起來有點焦急的男聲傳了過來，“二位，要是談情說愛，麻煩去開~房好嗎？別站在男洗手間裡擋路，我喝多了酒，現在憋得慌，麻煩二位讓讓好嗎？”

  夏晚晴聽到男洗手間四個字，她愣了愣。

  所以，她剛剛走到男洗手間來了？

  她還來不及反應，那個急著要進來的男人忍不住推了她一下，“哎呀抱歉了，我一秒都忍不住了。”

  夏晚晴被男人一推，身子不穩地朝後栽去。慕煜塵見此，也顧不上她是厲司南的女人，連忙伸手將她的腰肢摟住。

  夏晚晴驚呼一聲，雙手抵到了男人寬闊結實的胸膛上。他隻穿著一件薄薄的襯衣，她雙手撐在上面時，能感覺到他的心跳以及肌膚溫度。

  他單手摟著她的腰，低著頭，呼吸間的氣息噴在她露在外面的眼睛上。

  慕煜塵從沒見過如此瘦的女人，看著已經覺得瘦得可憐了，現在手掌摟在她腰間，更加體會到了瘦骨如柴是個什麽概念。

  “厲司南沒給你飯吃麽？”

  夏晚晴聽到他的話，睫毛顫了顫，“什麽？”兩人離得太近，她有些緊張和不安，也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麽。

  慕煜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魔，這幾年，對女人多說兩句話都會覺得不耐煩的他，竟然重複了一次剛剛的問題，“是厲司南沒給你飯吃，還是你得了厭食症？女人瘦成這樣，並不是一種美的體現！”

  夏晚晴這回聽清楚了他的話，她抿了抿唇角，心裡掠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她知道，自己現在一定醜得令人不想多看一眼，在樣貌和體形上，厲司南已經打擊過她好幾次。

  但她不是一天兩天就瘦成這樣的，六年的植物人，難不成醒過來，還能漂漂亮亮的？就算想要恢復如初，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

  對於從鬼門關去過一回又重新活過來的夏晚晴來說，現在她最看重的並不是自己的樣貌，而是眼睛。

  要是眼睛一直看不見，對她來說，是比死還要痛苦的事情！

  “他對我挺好的，是我自己的問題。”夏晚晴抵在慕煜塵胸膛上的雙手用了用力，想要掙開他，兩人保持距離，“慕先生，剛剛謝謝你拉了我一把，我現在沒事了，你可以…松開我了嗎？”

  慕先生？

  很少有女人這樣稱呼他，除了那個已經離開他六年的女人。

  以前總是左一口慕先生右一口慕先生。

  慕煜塵眯了眯細長的鳳眸，他低頭，再一次朝身前女人的臉上看去。

  當然，他看不到她的臉，依舊只能看到那雙好似習慣性低垂著的眼睛。

  夏晚晴不經意的抬了下眼皮，慕煜塵恰好近距離的看到了她的眼睛。

  眼珠子是黑葡萄般的漆黑。

  但是因為失明，所以看起來沒有焦聚，茫然無神也毫無光采。

  可是莫名的，他感覺到了一股久違的熟悉感。

  雖然她的眼窩有些凹進去，但是看著，怎麽和夏晚晴的眼睛有點像？

  特別是眼珠，烏溜溜的——

  他還想多看幾眼，那個上完洗手間的男人突然插話進來，“你們倆個…真的要一直在擋在門口談情說愛嗎？我這都方便完了，你們還在——”

  不待男人的話說完，夏晚晴就推開了慕煜塵，她雙手摸索著朝外面走去。

  慕煜塵剛想上前扶她一把，送完女客人的服務員氣喘籲籲的跑過來了，“不好意思，剛那位女客人一到房間就吐了我一身，我去換了衣服。”

  夏晚晴將手伸給服務員，她搖了下頭，“沒事，你扶我去休息室吧！”

  慕煜塵盯著女人弱不禁風的背影，幽深的鳳眸微微眯了起來。

  是他出現幻覺了還是太過想念夏晚晴，以致於看到女人就像覺得像她？

  慕煜塵摁了摁皺成了川字的眉心，他低低地歎了口氣。

  這幾年，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認錯人了。

  有時候開車行駛在大街上，看到背影像她的，他也顧不上不能停車，推開車門就朝那道背影跑過去。

  可是看到臉，心底那種絕望與失望，就會無限放大——

  認錯的次數多了，他也漸漸接受了她已經離開他的現實。

  有多期望，就有多失望，那種落差，太過難受。

  所以，這次，他即便覺得厲司南的女人，眼睛有點像夏晚晴，他也沒有強行揭開她的面紗。

  因為，他害怕再次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