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夏晚晴的話，慕煜塵大震。

  漆黑深邃的眸子，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似乎還有些從她得知他身體情況的消息中回不過神。

  誰告訴她的？

  他不是再三交待，不許告訴她的嗎？

  慕煜塵臉龐輪廓緊繃成線，透著凌厲與冷峻。

  夏晚晴深吸了口氣，她強忍著內心的酸楚，“不是還有兩成機會嗎？為了我，難道你都不願意試一把嗎？”

  慕煜塵眼神沉重的看著夏晚晴，“我下不了手術台的機率佔一大半。”

  夏晚晴鼻頭一酸，她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攥成拳頭，指甲深嵌進掌心，幾乎要將肌膚掐破皮。

  “即便如此，還是要放手一搏不是嗎？”

  慕煜塵垂下眼瞼，久久地沉默不語。

  夏晚晴看著他靜默不語的樣子，她用力咬了下唇瓣，太過用力，她嘗到了血腥味，但她一點也感覺不到痛。

  泛著水霧的眸子，倔強的盯著他。

  “你連死都不怕了，還怕第二次手術嗎？我聽說，你將大部分財產都留給我了，等你死後，我會帶著你留給我的財產找個小白臉，我還要帶著他住你留下的別墅，我還要在曾經我們做過愛的房裡********慕煜塵臉色陡地變得陰沉，他眼眶通紅的瞪住夏晚晴，“你敢？！”

  夏晚晴知道自己不能氣他，但她沒辦法了。

  她不刺激他，他就要認命，慢慢等死。

  她不想他那樣消極下去，即便還有一線希望，都應該有強烈的生存意志，不是嗎？

  即便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活，也請為她而活！

  她和他已經是血肉相連，不能再分開了。

  夏晚晴撥了下頰邊的長發，她像是沒心沒肺的嫵媚一笑，“我怎麽不敢了？你死都死了，我還不能拿你的錢找男人？”

  慕煜塵咬牙切齒，臉龐肌肉繃得很緊，“夏晚晴！”她的話，像把尖刀一樣刺進他心底。

  他怎麽能接受她拿著他的錢，去養小白臉？還要在他們曾做過愛的床上做那種事？

  光是想想，他都要嘔血！

  不想再聽她繼續說下去，慕煜塵想要啟動引擎離開，夏晚晴眼疾手快，一把將車鑰匙拔走攥進了掌心裡。

  慕煜塵鳳眸幽沉沉的瞪著夏晚晴，幾乎要將她看出兩個窟窿，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拿過來！”

  夏晚晴執拗的盯著他盛怒的眉眼，她好似沒聽到他的話，同樣注視著他輪廓緊繃的臉龐，“慕煜塵，收起你自以為是的為我好，要是真想我過得好，你就去做手術。哪怕失敗了，你再也回不來了，我也不會怨你，恨你！”

  做手術，還有一線希望。

  不做，只有死路一條。

  慕煜塵身子狠狠一怔，他眼眶裡湧出一股熱潮，“晚晚，要是手術失敗，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如果不做手術，我至少還能再看你兩個月。”

  他的語氣，不悲不喜，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但是，她還是感覺到他內心蔓延出來的濃濃悲傷。

  夏晚晴微微仰頭，她將快要滑出眼眶的淚水逼退回去，她捶了捶自己胸-口，“你活，我陪你一起活，你死，我陪你一起死！”

  她長睫如蝶翅般不停顫動，握成拳頭的雙手越來越用力，“小美小洛都長大成人了，他們各自事業都發展得很好，小洛也交了女朋友，他們不需要我再操心了。

  你要是不在了，留下一大筆財產給我，又有什麽意義呢？沒有了你，對我來說，一切都會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你知道嗎？你在M國治療的這四個月，我每天一睜開眼，就會想到你，洗漱時想到你，吃飯時想到你，工作時想到你，下班回家也會想到你。

  這幾個月，我不敢開車，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剛去M國那段時間，我總是出現幻覺，以為你走在大街上，差點釀成車禍。

  你就是我的命，不要說什麽時間一長就能忘掉你，時間越長，我對你的思念會越深。

  也許，你不在後，我也會在思念中死去。煜塵，你真的要殘忍到不給我們倆一線生機了嗎？”

  夏晚晴說到這時，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如果你身體好好的，愛上了別的女人，我不會死纏爛打，我會希望你幸福，但現在，你明明深愛著我，為什麽要將我推開？

  你以為我對你不夠愛是不是？以為我沒有你，就能好好活下去是不是？以為時間一長，我就會忘掉你，真的去找別的男人是不是？

  我告訴你，我這輩子，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

  慕煜塵看著一邊說，一邊泣不成聲的女人，他將臉埋進方向盤裡。

  淚水，也一顆也接一顆的落了下來。

  他向來是個流血不流淚的人，可這個女人，將他說哭了。

  她怎麽能那麽傻呢？

  “傻女人！”他聲音嘶啞的說了句。

  夏晚晴拉開車門，她抱住趴在方向盤上肩膀不停抖動的男人。

  淚流滿面的小臉埋進他脖頸裡。

  她喃喃的道，“我為你傻，為你瘋，為你死，不要再推開我，如果真的上蒼不讓你活，我肯定會下去陪你，我不會讓你孤孤單單上路。

  活著我們不能做夫妻，我們死了，也要在一起！”

  他肩膀顫得更加厲害。

  她抬起頭，吻著他的脖子，頭髮，“煜塵，我愛你！真的真的好愛你！年少時的事情，我全部想起來了，對不起，我不該變心愛上別的男人，我不該憎恨你，你原諒我，不要再將我推開好不好？”

  慕煜塵緩緩抬起頭，夏晚晴也跟著抬頭。

  兩人眼裡都噙著淚水。

  他緩緩抬起手臂，抱住她纖細的肩膀，將她摟進自己懷裡。

  夏晚晴靠在他胸-口，想到他的心臟，想到他從年少到現在的經歷，心如刀絞。

  不過沒關系，不管他是生是死，以後，都有她的陪伴。

  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夏晚晴從他懷裡抬起頭，小手撫上他沾著淚水的臉龐，“答應我，去做手術好不好？”

  慕煜塵眼裡有過掙扎，矛盾，糾結，但最終，還是朝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