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收稅的人員都是林六親自安排的。

  下屬的十個村子收稅相對比較集中方便，唯有平陽縣城裡面比較難辦。

  因此林六就把縣城裡面的收稅工作，交給了最有威望的黃捕頭，讓他和機靈的猴子組成一隊。

  然而去往鄉下的幾隻隊伍都回來了，直到天擦黑，直等的青蘿昏昏欲睡，黃捕頭和猴子才滿臉疲憊的回來。

  “大人，屬下回來了。”

  黃捕頭把裝錢的匣子和帳冊放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跟在他身後的猴子比他也好不到哪去，走路腿都打晃。

  青蘿對這些衙役一向縱容，很少有哪些苛刻的規矩，所以他們兩個也不管什麽上下尊卑，坐到地上就開始揉腿。

  “你們怎麽累成這樣？”青蘿讓一個小衙役去給他們倆倒水來，十分不解。

  別的衙役回來都是腳步輕快樂呵呵的樣子啊……

  “唉，別提了……”黃捕頭揉著腿，兩條濃眉都糾纏到了一起，“今天快把我們的腿走斷了。”

  “你們是不是太缺乏鍛煉了？”

  對於一個衙役來說，這麽嬌氣可不應該。

  平時青蘿出門，除了黃捕頭，別人都是要用兩條腿跟著的。

  猴子哎哎哎的伸直腰，愁眉苦臉道：“大人，不是我們嬌氣，而是縣城的稅太難收了……”

  青蘿眉尖微動：“怎麽回事？”

  按理來說，縣城的百姓都不以種田為生，他們要麽是家裡有人出去做工，要麽是做生意。並不會有受災的說法。而且青蘿也並沒有提高縣城百姓的稅錢，他們不應該收的艱難才對。

  “大人您不知道，這些做小生意的個個精於算計，滑頭的不行。哪裡有鄉下人淳樸。”黃捕頭搖頭，臉上浮現一絲怒色，“而且他們還說，大人您今年對於鄉下農戶的幫助很大，可並沒有幫助縣城百姓提高收入，所以應該適當的把稅錢減少一些。”

  青蘿輕挑眉頭：“是麽？往年縣城的稅也這麽艱難？”

  “這……”黃捕頭想了想，面色有些凝重，搖頭道，“往年雖說稅也沒那麽好收，但不至於像今年這般艱難。十戶倒有九戶說自己家中生計艱難，要麽要求遲緩一段時間再交，要麽就要求大人減少縣城百姓的稅錢。”

  青蘿的笑容淡了一些：“黃捕頭。”

  黃捕頭看到她的表情，心中微凜，忙道：“在，大人。”

  “你說，我是不是太縱容他們了？”

  “這……”黃捕頭有些猶豫，不知該說是還是不是。

  倒是猴子立即點頭：“沒錯，大人您太心善了，過於縱容這些刁民，他們就會得寸進尺！”

  “哦？”青蘿黑眸沉靜，饒有興致看著猴子，“依你看，應該怎麽辦？”

  “把這些不願繳稅的刁民統統抓起來！”猴子毫不猶豫道。

  一想到白天那些刁民的嘴臉，猴子就覺得十分痛快。

  “猴子閉嘴！”黃捕頭有些緊張，低聲呵斥猴子。

  如果真惹惱了大人，只怕縣城的百姓要遭殃。

  經歷過那麽多事，現在的黃捕頭可不會還認為青蘿心善易欺。

  青蘿瞥他一眼，淡淡道：“算了，牢裡也沒那麽多地方。”

  黃捕頭松了口氣。

  他在縣城混了這麽多年，老熟人還是不少的，也不忍心他們被抓起來投進大牢。

  “黃捕頭。”青蘿開口，隨意道，“你明天讓所有的衙役都出去收縣城的稅，隻給一天時間，除非家裡特別困難，惡意拒繳的當場殺掉。”

  “哦……啊？”

  聽到最後一句，黃捕頭猛地瞪大眼。

  殺掉？

  只不過拒繳稅而已，就要當場殺掉？

  別說沒這麽嚴重，就算是殺人犯，也得帶回來審問有證據才能定罪啊，怎麽著也不可能當場殺掉。

  黃捕頭認為自己絕對是累的暈了，耳朵聽錯了，於是十分安心的當做沒聽到。

  “我說的話，你們聽懂了沒，惡意拒繳的當場格殺！”青蘿又十分肯定的重複了一遍。

  這下就算黃捕頭想假裝沒聽見，也是不可能的了。

  他急的渾身冒汗：“大人，您是不是再考慮考慮？往年拒繳的也有，只要咱們多去幾次……”

  “本官沒那個時間跟他們周旋。你照我說的去辦就行。”青蘿冷冷的打斷他，起身離開。

  黃捕頭和猴子大眼瞪小眼，一臉愕然。

  都是認識了許多年的鄉裡鄉親，打幾棒子教訓教訓也就罷了，怎麽能因為這事就真的動手殺人？

  “大人今兒是不是被氣著了？”猴子想了想，“我估計明天她就會改變主意了。”

  黃捕頭看他一眼：“你怎麽知道？”

  “我娘說了，女人都是善變的啊！”猴子理所當然道，“連我娘長得那麽醜都說動手，就動手……咱們大人這麽好看，脾氣還能這樣好，已經很難得了……”

  黃捕頭：“……”

  他忽然有些無力，走了一天的腿更酸痛了。

  這時一個身影從門口走過，黃捕頭眼角余光捕捉到，立即喜道：“林六師爺慢走！”

  林六腳步一停，轉頭看來：“哦，黃捕頭啊，現在才回來？收的怎麽樣了？”

  “都在這兒了。”

  黃捕頭把錢匣子和帳冊推給他，又把剛才的事情大略所以一遍，愁苦道，“六師爺，這可怎麽辦？大人的話我不敢不聽，可殺人也是萬萬不可能啊……”

  林六聞言仰臉想了一會，忽的笑了一下：“明天你盡管按照大人說的做便是，大人自有主張。”

  “啊？”連林六百都這麽說，黃捕頭半信半疑，遲疑道，“那我總不能真的殺人……”

  “試試看也無妨啊。稅收不上來，大人可是要被陛下責罰的。”

  林六笑笑，拍拍他的肩膀，抱著錢匣子和帳冊離開。

  責罰就要殺人嗎？

  黃捕頭不認同這個做法。

  但他只是人家的下屬，不服從是不行的。在煎熬中度過一晚，第二天他磨磨蹭蹭了許久，才帶著衙役們出了門。

  不管他如何不樂意，該來的還是得來。

  走到昨天拒絕繳稅的一戶早點鋪子門前，他無奈的抬手敲門，“這都幾點了，怎麽還不起來開門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