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林瑾玉離開後，青蘿獨自站在廊子下，抱著點心盒子發呆。

  “人都走了，還在看？”身後有聲音傳來。

  青蘿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冷冷道：“怎麽，他們居然沒把你鎖起來，還任由你到處活動？”

  “大概是，你那位林大世子，對自己太自信了。”沈卿慢慢走過來。

  他臉色還有點發白，瘦削了許多，長衫套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下巴上長了青色的胡渣，看起來居然有幾分滄桑感。

  青蘿沒理他。

  他慢慢坐下，也看著天上朦朧的新月，許久，籲了口氣：“原來你竟然是傾城公主的女兒麽……”

  安然容貌太傾城，外人都愛稱她傾城公主。

  青蘿冷道：“知道的越多，對你越沒有好處。”

  “反正我在你們手裡，你擔心什麽？”

  “我不擔心，應該是你擔心。”青蘿淡淡道，“也許我該考慮給你幾包毒藥嘗嘗。放心，死不了，但有沒有別的後遺症，我就不能保證了。”

  沈卿微微皺眉，定定看她一會，“你真的喜歡林瑾玉？”

  “比你是個混蛋這件事還要真。”

  “除了他是個世子，他比我強在哪裡？”沈卿的臉上有著真摯的困惑。

  青蘿看著暗沉沉的遠方，手指在點心盒子上無意識的劃動，有些漫不經心道：“即便他不如你，即使他是個混蛋，我也喜歡他。”

  “你何必故意氣我？”沈卿緩緩道，“也許是，他比我先認識了你。從你兒時起，他就認識你，了解你的一切。我想，這就是他勝過我的一點。”

  他轉頭看著青蘿的側臉，長長的睫毛凝聚著一層光暈，在月光下如夢似幻。

  他看不進她的心裡。

  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他將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心。

  強烈的失落感籠罩在他的心頭，驅之不散。

  “你怎麽不說話？”

  “什麽？”青蘿似乎才醒過神來。

  她有些訝異的看了眼沈卿。

  他的語氣裡，怎麽有一點可憐的祈求的感覺？

  “如果你是傾城公主的女兒，那麽你和林瑾玉不就是兄妹？”他的語氣恢復了正常。

  仿佛剛才那一瞬間，只是青蘿的錯覺。

  她重新看向遠處，有一搭沒一搭道：“挺好，忽然有了個公主娘，世子哥哥，不知多少人羨慕。”

  “你不是喜歡他？”

  “是啊……”今晚青蘿情緒有些低落，難得有個說話的人，居然和他聊了起來。

  沈卿靠著柱子，緩緩道：“得不到喜歡的人，你不生氣？”

  “生氣。不過我不會像你那樣。”青蘿的聲音有些飄渺，“喜歡的人，是用來珍惜的，而不是拿來傷害的。”

  沈卿聞言怔了半晌。

  “我以前傷害你，確不是出自真心，”他深深歎氣，“有時候，我覺得我不是我自己……”

  “不要試圖給自己開脫，”青蘿的語氣沒有什麽波動，“壞就壞的徹底些，這樣我折磨你的時候才不會猶豫。”

  沈卿不住的苦笑。

  自作自受，怪得了誰？

  “所以，你會怎麽辦？”沈卿有些好奇她將會怎麽辦，“以林瑾玉的身份，他早晚會成親的，到時你打算怎麽辦？”

  “他成不了親。”

  “成不了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不允許啊。”青蘿說的輕描淡寫。

  沈卿不解：“你能阻止得了別人成親？”

  “別人我阻止不了，但他也不是別人啊。”

  “是嗎……”沈卿聽她這樣說，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怎麽阻止，難道你要把他關起來？”

  “我為什麽要把他關起來？”青蘿搖頭，“我說過，我和你不一樣。我怎麽可能去傷害自己喜歡的人？當然是去傷害那個企圖把他搶走的人啊。”

  沈卿愕然。

  “你這跟我好像本質也沒什麽區別……”

  “你愛怎麽想怎麽想。”青蘿滿不在乎道，“反正我不會允許任何女人和他生猴子。”

  “生……什麽？”沈卿懷疑自己的耳朵。

  “誰敢生我廢了她。”青蘿無視他的問題。

  “可你是他妹妹啊，你不能跟他成親，還不許他娶別人？”

  “不許。”

  青蘿有些蠻橫道，“我寧願讓他一輩子當孤家寡人，也不要他娶別的女人。”

  “你這哪裡算是珍惜？”

  “你懂什麽，珍惜又不等於成全。”

  “好吧……”沈卿知道和女人講道理是沒用的，轉而問，“那你呢？”

  “我……不知道。”青蘿的聲音低了下去，趴在廊子的欄杆上，把臉埋在胳膊中間，悶悶道，“我都不知道下一刻會怎麽樣，想那麽多做什麽……”

  她的來歷不一樣。

  這是她不敢宣之於眾的，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在對林瑾玉有特殊的感覺之前，她甚至想過終身不嫁。

  嫁人生子，人生的意義就不一樣了。萬一哪天她突然離開該怎麽辦？

  還是無牽無掛比較好。

  沈卿看著她，她的頭髮軟軟的，有細碎的頭髮翹起來，在星光下顯得毛茸茸的。

  他伸出手想要撫摸，手伸在半空，卻怎麽也落不下去。

  不是他不想落下去，而是在他抬起來的瞬間，一枚閃著銀光的彈珠忽然飛過來，準確擊中他手腕上的穴位。

  酸麻劇痛，根本動彈不得。

  青蘿抬頭：“你幹什麽？”

  “我……沒什麽……”他忍著劇痛，額角冒汗。

  青蘿懷疑的看他兩眼，很快就發現了異常。

  “看來你的仇家不少啊。”她幸災樂禍道。

  沈卿用另一隻手慢慢揉捏著手腕，聲音恢復到一貫的陰沉：“你關注的重點，不應該是有小人偷窺麽？”

  “君子坦蕩蕩，我不怕人偷窺。”青蘿伸了個懶腰，站直身體，“但是對於偷窺的人，我是不會客氣的。比如，你——”

  話未說完，她手中銀光微閃，一根銀針直接插進沈卿脖子上的某個穴位。

  “你——”

  沈卿隻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再也發不出聲音，瞪大眼睛，驚恐的看著青蘿。

  青蘿慢條斯理的伸出手，把他脖子上的銀針取下，纖白如素的手指，在沈卿眼中，是那麽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