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華沉默一會,慢慢坐下,看著她,問道:“你想讓她知道嗎?”
“難道你不想嗎?”周先生緩緩道,“她是我的女兒,也是你的女兒。我不信你不想認她。”
梅若華輕輕的歎了口氣,苦笑道:“我們現在的模樣,我……”
“怎麽?”周先生語氣變冷,“你覺得我現在醜?”
梅若華忙道:“不不,你明知道我絕不會這麽想,何苦要嘔我呢。”
周先生慢慢撫摸自己的臉,聲音裡有一絲哀切:“當初我的臉毀了,我從沒後悔過。”
“其實我完全可以幫你恢復你從前的容貌啊,你為何執意不肯呢。”
“長得美又如何,帶給我的只有無盡的痛苦罷了!”她看了眼梅若華,“倒是你,根本不必陪我一起改變容貌,你現在就恢復以前的樣子,去告訴她真相。”
梅若華皺眉道:“你先別這麽著急,小丫頭才受傷,身體還虛弱的很,這個時候告訴她,萬一她接受不了,怎麽辦?”
周先生怔了一會,輕聲道:“你說,她會不會不願意接受我?畢竟我長得和以前一點都不一樣了……”
梅若華倒了杯茶遞給她,笑道:“你呀,是太緊張了,你緩幾天,也讓小丫頭歇幾天。人就在眼前,咱們有的是時間呢。”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有些執拗。
“你放心,現在的你依然美極了,”梅若華溫柔的看著她,“我今天才發現,小丫頭長得真是和你很像啊,尤其是眼睛,又亮又充滿了靈氣。”
周先生有些驕傲:“芊芊真的很好,我一手把她教出來的,她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
“你的女兒,能不好嗎?”梅若華歎道,“也不知她經歷了什麽,竟然會淪落到那戶姓柳的人家,若不是遇見你,真擔心把她埋沒了。”
“你去打聽了?”
“是啊,”梅若華點頭,“那戶人家當真窮的可以,幸虧後來分家了,現在看起來她的養父母對她還不錯。”
梅若華有些緊張:“他們知不知道芊芊的身份?”
“肯定不知道,據我聽說的消息,那戶人家對她也是疼愛有加,完全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的。”
“我真羨慕他們。”周先生幽幽道,“芊芊一直把他們當父母,陪在他們身邊……”
梅若華笑起來:“我看啊,那孩子對你,也不比對那戶人家差,在外頭可維護你了,差點為此跟我翻臉。”
周先生甜蜜的笑了,又歎氣道:“芊芊本出身高貴,卻在農家長大,我真覺得對不起她……”
“這些都過去了,咱們以後好好補償她便是。”梅若華安慰她,“只是她的身份,我覺得還是不要公開,若是傳到家裡,被那些老家夥知道,他們一定要把她抓回去替梅家賣命。”
“噗嗤!”
周先生笑起來,“沒見過有人這麽說自己長輩的。芊芊天資聰穎,難道她還不能做你們梅家的繼承人麽?”
“我就是怕她太聰明啊,被那些老家夥看上,可不是什麽好事。”梅若華搖頭,“我還是希望她能過普通人的生活,將來嫁人生子,生活安穩即可。”
“哼,誰能配得上我的芊芊。”周先生輕哼。
“林瑾玉那小子啊,你不知道?”
“他?”周先生臉色微變,“絕對不行!”
梅若華奇怪道:“怎麽不行?那小子不錯啊,他們以前一直就有婚約,你不是一直知道嘛。”
“以前是以前!青兒可以和他成親,但既然她是芊芊,那就絕對不行!”周先生態度堅決,“我絕不會讓芊芊嫁給他們的兒子!”
梅若華歎氣:“你還是根本放不下,何苦折磨自己呢?”
周先生勃然大怒:“林汝南他們害得我如此地步,害我母女骨肉分離,你讓我怎麽放的下!我可以不恨他們的兒子,但他林汝南的兒子想娶芊芊,除非我死!”
“哎,你小點聲,不要吵醒了芊芊……”
梅若華連忙安撫她,“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芊芊絕不會嫁給林瑾玉,好不好?”
周先生頹然道:“就算芊芊要嫁,也只能是蘭昊,他母親答應過我,會幫我照顧芊芊……”
“我知道,我明白,”梅若華柔聲道,“芊芊還小呢,現在不必考慮這些。只要她好好的,咱們就高興。”
兩人沉默了片刻,周先生忽然道:“怎麽芊芊還是貪睡?是不是你沒幫她把毒清乾淨?”
“這個……咳……”梅若華有些尷尬,“她的毒甚是奇怪,也許會有一點殘留也說不準……”
“什麽?!”
周先生大怒,“你算是什麽神醫?連自己女兒都治不好,你要是不把她的毒清理乾淨,我跟你沒完!”
梅若華小心翼翼解釋:“其實這個毒對她身體倒是傷害不大,但是會讓她一直沉睡下去……現在只剩一點點余毒難以根除,我估計,會讓她比平時嗜睡罷了……”
“我說了不行!一點也不行!”周先生大發雷霆,“你要是不把她完全治好,你就再也別來見我們母女!”
梅若華嚇了一跳,忙道:“好好,我一定把寶貝女兒治好,她要是不好,我就去投河自裁謝罪好不好?”
周先生忍不住笑罵:“誰管你投不投河,我只要我女兒好!”
“嘿嘿,我去看看她,再給她施一次針。”
哄好了周先生,梅若華腳步輕快的來到裡間。
青蘿正安穩的躺在一幅杏綾被中,只露出一張白白的小臉,睡得香甜。
梅若華坐在床邊默默看了她一會,搖頭歎息:“原來居然是你這小丫頭……你可真是讓你娘失魂落魄了這麽多年啊……”
……
第二天,住在林家莊子養傷的榮成,不知怎麽聽說青蘿在書院裡,腦門上還裹著繃帶就跑來了。
青蘿正窩在先生的房裡,披著長發,抱著茶,讓梅若華捏著肩膀。
榮成一進來,就看到眼前這幅情景。
他可是知道這位梅神醫古怪清高的性子,平常人哪怕萬金也不一定能請的動他,他居然窩在這偏僻山村,給一個小丫頭捏肩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