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青？

  周淼還真聽說過這種酒，只是從來沒有機會嘗一嘗。

  聽見這話，他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點頭道：“嗯，那就嘗嘗味道如何吧。”

  “來個人，”青蘿向外面招呼，不滿道，“沒看知府大人在這用飯？怎麽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還不給大人斟酒！”

  周淼一聽，嗯？還是有人伺候的嘛！

  他滿懷期待的朝門口看去，就看到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孔武有力的走進來。

  漢子身上穿著黑色衙役服，卷起袖子，露出結實粗壯的肌肉和汗毛。

  隔得老遠，幾乎都能聞到他身上的汗味兒。

  周淼倒吸一口涼氣。

  讓這麽個粗糙漢子給他斟酒，他還喝的下去嗎？

  “啪！”

  周淼怒了，一拍桌子，喝道，“柳大人！你是不是成心戲耍本官！”

  青蘿誠惶誠恐：“大人何出此言啊，下官怎麽敢戲耍大人呢，難道下官不要命了嗎？”

  “你讓他來斟酒？你看過誰讓這種人斟酒的！柳大人你，你，你簡直是有辱斯文！”

  周淼乃是個讀書人，他們追求的是紅袖添香，風花雪月。

  就算沒有成群結隊的美人，至少也得有個可心兒的小丫鬟呀！

  青蘿揮手讓那衙役退下，愁眉苦臉道：“原來大人不喜歡讓別人斟酒呀，唉，都是下官無知，竟然誤解大人了。大人您可真是個身體力行的正人君子！”

  一通馬屁倒下來，周淼張了張嘴，想讓她換姑娘上來的想法，也只能硬生生的憋回去。

  憋的他臉紅脖子粗，一口氣沒處撒，氣呼呼拿起筷子，隨便夾了一口菜扔進嘴裡。

  噗——

  剛吃到嘴裡，他就一口吐了出來。

  “這什麽菜？怎麽這麽辣？”他齜牙咧嘴，抱著茶杯咕嘟咕嘟灌水。

  青蘿一臉訝異：“這是芥辣粉呀，大人不認識嗎？讓大人您蘸著大蔥吃的，您怎麽直接就吃了？”

  芥辣粉是用芥菜的種子研磨的，普通百姓可吃不到，富貴人家才有。

  這算是桌上最昂貴的一道“菜”了。

  周淼把半壺茶喝下去，呼哧呼哧直喘氣，辣的眼睛通紅，無力道：“算了算了，本官不能吃辣。”

  “哎呀，這可真是可惜哦！”

  青蘿大為遺憾。

  周淼看了她一眼，不懷好意道：“柳大人怎麽不吃呢？難道你只是來看著本官吃的？”

  他心想，我倒要看看，這些菜你自己怎麽吃的下去！

  青蘿從善如流：“對對，只顧著招呼大人，我自己晚飯也還沒吃呢。”

  她隨手把那碗白乎乎的菜端到自己跟前，用杓子挖了一杓放進嘴裡，笑道，“大人可別笑話，下官出身農戶，窮慣了，吃這些菜覺得很好，大魚大肉我倒咽不下去呢！”

  周淼當然不信她這些鬼話。

  他盯著她手裡的杓子，問道：“你那是什麽菜，本官怎麽從未見過？”

  “哦，這個啊，土豆！”青蘿坦然道。

  “什麽土豆？”

  “來個人，把我帶來的土豆拿個給大人看看。”青蘿朝外招呼。

  她回來的時候，帶了不少土豆回來，這事兒衙門裡許多人都知道。

  而她嘴裡吃的，就是素心做的土豆泥。

  很快林四拿了兩個土豆上來，灰不溜秋還沾著泥巴，躺在乾乾淨淨的托盤裡。

  周淼一看這模樣，以為是山溝裡挖出來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樹根之類的東西，頓時覺得倒胃口，連連擺手：“拿去拿去。”

  “大人來點嗎？”青蘿還把土豆泥讓他。

  這土豆泥雪白雪白，裡面夾雜著青翠的豆子和橙黃色的胡蘿卜丁，樣子還是很爽心悅目的。

  但周淼已經看過了土豆原本的模樣，怎麽可能願意再去吃？

  “算了，這種美味，柳大人還是留著自己享用吧！”

  他就不明白了，一個看著雪白可愛的姑娘家，怎麽愛吃這些粗鄙的東西。

  一點不都優雅斯文討人喜歡！

  周淼有些心塞塞，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苦悶的喝下去。

  喝完他咂摸了兩口，總覺得味道有點怪。

  稍一琢磨，他就明白了。

  酒確實還不錯，可是摻了水了！

  這衙門到底是有多窮啊！

  買壺酒還要摻水！

  周淼已經無力吐槽了，他長長的歎了口氣，十分後悔跑到這裡來。

  看他有些無精打采，青蘿“關心”的問道：“周大人，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

  周淼冷笑：“我挺好的。話說，你們這不是有唱小曲兒的嗎？讓她上來！”

  他已經被氣的沒心情跟她敷衍了，十分氣憤的，直截了當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他就不信，自己都這麽明白的要求了，她還敢敷衍他！

  青蘿也不含糊，當即就問林四：“唱曲兒的給周大人準備了嗎？”

  林四笑呵呵道：“大人放心，早就等著呢！”

  喲，這還算上道兒。

  終於有件事能夠讓周淼稍微滿意一些了。

  林四走出去，不一會就領著人進來了，言道：“快給兩位大人行禮，然後把你最拿手的曲子唱給這位大人聽！”

  周淼滿懷期待的看過去，然後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那是個什麽玩意？

  被林四領進來的，居然是個年近古稀的老頭兒！

  老頭老的走路都弓著腰，臉被曬成古銅色，皺紋一道一道，頭髮全都白了……

  “這個，就是你找來唱曲兒的？”周淼有些難以置信的指著老頭。

  “對呀，周大人您不知道，別看這位老人家年紀有點大，他唱的快板可真不是蓋的，絕對有趣好聽！是我們這裡的一絕！”青蘿饒有興致道，“老人家，你快唱一個給周大人聽聽。”

  老頭彎腰行了一禮，顫巍巍坐下，從口袋裡掏出兩塊竹板，擺好架勢，清了清嗓子，開始說唱起來。

  還真別說，老頭年紀不小，可聲音依舊清亮，唱起來別有一番歷盡滄桑的滋味。

  青蘿是真的挺喜歡聽。

  不過，周淼周大人似乎並不這麽認為。

  他鐵青著臉，一摔筷子：“叫他滾，馬上給我滾！”

  老頭一驚，停了下來，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青蘿示意林四帶他離開，微笑道：“周大人怎麽突然發這麽大火？難道是嫌下官招待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