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是貨真價實的梅若華。”

  蘭昊出現在門口，言道，“是不是覺得和傳說中完全不一樣？”

  青蘿乾笑兩聲：“的確……有點意外。”

  “我告訴你，這老頭仇家太多，不敢用真面目示人，所以把自己變成了這個德行。”

  蘭昊毫不猶豫揭穿梅神醫老底。

  梅神醫卻是泰然自若：“你懂什麽，那不叫仇家，那叫風流債！世間多情女子太多，我只能辜負了……”

  蘭昊捂著肚子大笑：“啊哈哈，被人追的滿世界跑，也叫風流債？您就別朝自己臉上貼金了！”

  青蘿吃驚道：“梅神醫，您是用易容術把自己變成這樣的？”

  梅神醫得意：“那是，要說醫術嘛，老頭子我不敢稱第一，可說道易容術……”

  “又開始吹牛！”蘭昊對此不感興趣，轉身走了。

  梅神醫對著青蘿繼續噴口水：“……易容術啊，老頭子說第二，這天下可沒人敢稱第一！”

  青蘿：“那您這……還能變回從前的模樣嗎？”

  “自然可以啊，想要永久性易容難度比較大，老頭子可沒法給自己棟刀子……”

  “永久性變成另外一張臉？真有人這麽做？”

  “曾經是有的……”梅神醫忽然收起了嬉皮笑臉，眼神有些深邃，低低喟歎道，“原本她是那麽一副傾城之貌啊……”

  語氣充滿了遺憾和痛苦。

  青蘿：“誰？”

  梅神醫回過神來，搖搖頭：“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我問你，你這銀針術，跟誰學的？”

  青蘿曾回答過無數次這個問題，早就背的滾瓜爛熟，張口就來：“我是從一本古典籍中學來的，不過後來家裡出現變故，典籍遺失了。”

  這下就把別人所有的疑問給堵住了。

  跟誰學的？

  書。

  書呢？

  丟了。

  以往這個答案總是無往不利，可惜這次遇到了梅神醫，似乎就有點不起作用。

  他的眼神充滿懷疑：“你從幾歲啟蒙？”

  青蘿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五歲時跟著清苑書院的周先生啟蒙，這個有什麽問題？”

  “周先生？”梅神醫湊過來，“她叫什麽名字？”

  “周清梅啊……”

  嘩啦！

  老頭手裡的大茶壺掉地上去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

  青蘿眉頭大皺。

  這破茶壺到底是什麽材質做的？

  “出什麽事了？”蘭昊的頭在門口探出來。

  隱隱約約的，好似還能看到他身邊跟著個貌美的姑娘……

  梅神醫傻呆呆轉過頭：“小子，給我準備一輛馬車，我要出門！”

  蘭昊：“怎麽剛回來又要出門？再說小蘿卜傷還得你照管啊……”

  梅神醫手舞足蹈，崩潰大叫：“我不管！我說了我要出門！”

  人都說老小孩，當真是越老越像個孩子了。蘭昊對這個小老頭也是沒轍，皺眉道：“出門可以，你到底要去哪兒啊？”

  “我要去哪兒呢……”他喃喃自語一會，忽然回頭，猛的湊到青蘿面前，急切問道，“小丫頭，你家在哪裡？清苑書院又在哪裡？”

  柳青蘿見這老頭忽然瘋瘋癲癲的，哪裡肯說實話。

  萬一這老頭要對先生不利怎麽辦？

  “你快說啊！”梅神醫急道。

  青蘿也懶得找理由搪塞，乾脆光棍道：“我想不起來了！”

  梅神醫愣住：“怎麽會想不起來了？你連自己家都想不起來在哪裡？！”

  “是啊，腿斷了，腦子也一起摔壞了！”

  青蘿一副愛怎怎地的神情。

  梅神醫終於反應過來她是故意的。

  他惡狠狠道：“老子是大夫，我給你腦子動動刀，保證你能想起來！”

  青蘿拍桌子……沒有桌子，她一拍床板，爭鋒相對：“你對姑奶奶動個刀子試試？！”

  蘭昊看他們快把屋頂吵翻，不禁有點傻眼。

  跟在他身邊的貌美女子捂嘴輕笑：“閣主，這裡好像不需要我們。”

  蘭昊一想也是。

  他們一老一小都是同道中人，吵吵也沒什麽。梅神醫又知道小蘿卜是容若的人，一定不會對她怎麽樣。

  既然如此——

  “那好吧，下去陪本閣主喝酒去。我聽說你釀製的桃花酒可以喝了？”

  “是啊，剛開壇，就等著閣主呢……”

  兩個人談笑著走了。

  而屋裡，青蘿仍然在和梅神醫大吵。

  “你到底說不說？！”梅神醫胡子翹起來。

  “不說！”

  “我不給你治傷了！”他威脅。

  青蘿冷笑：“你以為我不是大夫？”

  梅神醫：“我現在就能把你這個漂亮小臉蛋劃花！”

  他舉著自己的小銀剪刀。

  青蘿：“我是我家先生最疼愛的學生，你敢對我動手，她不會饒了你！”

  梅神醫：“……”

  他一下子就蔫兒了。

  他訥訥的把剪子收起來，半晌，問道：“她……還好嗎？”

  聽這語氣，不像是敵人，倒像是老相識？

  青蘿試探問道：“您認識我家先生？”

  “哪能不認識呢，這麽多年了啊……”

  梅神醫歎氣，無限惆悵的樣子。雖然有點頹然，至少看起來比之前冷靜多了。

  青蘿道：“先生她挺好的，不過她一直獨自生活，也不與旁人來往。只是清孤了些。”

  梅神醫苦笑：“她從前可不是那個樣子……”

  青蘿對先生的事情總是忍不住關心：“先生她從前是什麽樣子？”

  “她……”梅神醫說了一個字，就頓住了。

  他看了眼青蘿，淡淡道，“你家先生從前，至少比你要可愛一萬倍！瞧你討人嫌的，還敢跟長輩大聲嚷嚷，她怎麽會收你這樣的學生？”

  青蘿大怒：“您自己神神叨叨的，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跟我家先生有仇！萬一你要去害她怎麽辦！”

  “我去害她？”梅神醫哈哈大笑起來，笑的一臉褶子都出來了，“這世上，有誰會忍心去害她呢？！”

  笑了一會，他忽然停住，盯著柳青蘿，眼巴巴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青蘿警惕：“什麽事？”

  “求你做我的徒弟好不好？”

  青蘿呆住。

  這年頭，只有求著拜師的，哪有求著收徒弟的？

  何況以梅神醫的鼎鼎大名，只要他勾勾小手指，就不知會有多少人前仆後繼，哭著喊著要給他當徒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