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捱的黑夜的仿佛沒有盡頭。
蘭昊緊了緊手臂,把懷裡滾燙的身體抱的更緊一些,心裡湧起一陣淡淡的悔意。
“……咳……”懷裡的人咳嗽起來,嘴裡似乎在說著什麽。
雨聲太大,聲音太小,蘭昊把耳朵湊到她嘴邊,才隱約聽到幾個斷斷續續的字:“……容……若……”
蘭昊微怔。
她在昏迷中喊的竟是林謹玉的名字。
蘭昊輕輕歎了口氣,用袖子把她臉頰上的雨水抹掉。
“……容若?”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襟,聲音虛弱。
蘭昊猶豫了一下,把臉湊過去,輕聲道:“恩,怎麽了?”
“……是你嗎?”她聲音大了一點,把臉埋進他的臂彎裡,神情安寧了許多。
旁邊陳香雪和南宮花等人都在苦苦與寒冷對抗,即便想要關心她,也根本有心無力。
“小籮卜,你要堅持呵……”蘭昊目光沉沉,注視著她燒的通紅的臉蛋。
“她再燒下去,恐怕堅持不了多久。”蘇玲打顫的聲音忽然傳來。
蘭昊頭也沒抬:“你有藥?”
“我沒有。”蘇玲冷冷道。
“那就閉嘴!”一向對女人最溫柔體貼的蘭昊,頭一次如此嚴厲的說話。
蘇玲皺眉,不再言語。
陳香雪青白著嘴唇,歎氣道:“早知她身體如此弱,我不該把她拉到迷霧森林來。”
迷霧森林太過於神奇古怪,裡面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前一刻可能是豔陽高照,後一秒也許就是漫天大雪。
若非有足夠的利益驅使,沒有幾個人願意主動到這個地方來。
大雨湮滅了陳香雪的歎息聲。
此時此刻,所有人心裡都湧起一陣無力感。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青蘿被高燒和蠍子毒折磨,而無能為力。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睜開眼睛,眸子明亮無比,盯著蘭昊,輕聲問道:“你怎麽在這裡?”
“我?”蘭昊愣了愣,然後才反應過來,她是把自己當做林謹玉了。
“……你不是走另一條路了嗎?”她又問。
蘭昊淺笑:“我來找你啊,你病了嘛。”
青蘿哦了一聲,臉上現出笑容,殷殷道:“我還想呢,不知你那裡會遇到什麽事……”
“笨妞!”蘭昊笑言,“我能有什麽事,反倒是你,為什麽這麽不小心病了?沒有我在,你怎麽辦呢?”
青蘿疲累的垂下眼瞼,呢喃道:“你在就好了。”
片刻後,她又抬起眼睛,聲音虛弱卻平靜:“你說,我會不會死在這裡?”
蘭昊心中莫名一痛,一手捧住她的後腦杓,把她的臉埋在自己胸口,深深歎了口氣。
“你怎麽會死?”他臉上帶了笑,“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們還有許多事沒做呀。”
“什麽事?”
“比如……”他笑了一下,“你還沒親口對我說,你喜歡我……”
他的聲音極低,混合著雨聲,讓人聽不真切。
青蘿微微抬頭:“你說什麽?”
“沒聽到呢?沒關系,以後等你好了,我慢慢說給你聽。”蘭昊搖搖頭,讓僵硬的脖子稍微暖和一點,手忽然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他低頭看去,發現自己摸到的是青蘿掛在腰上的藥囊,裡面鼓鼓囊囊的。
蟲草?
他想起青蘿之前摘的那些冬蟲夏草,心裡一橫,拿出來放進嘴裡嚼碎了,然後一股腦喂給青蘿。
既然她說這蟲草比人參還昂貴,那作用一定比人參還好,說不定能救命呢?
旁邊陳香雪等人都快被凍麻木了,也沒人理會他的行為。
蘭昊不管不顧,死馬當作活馬醫,把一包蟲草,一個不剩的全都給青蘿喂了下去!
然後就是抱著她傻等。
等不知何時才能停下的雨。
沙漠的夜晚漫長無比,等雨終於停下,眾人也已經完全麻木了。
“我動不了了……”南宮花聲音裡帶著哭腔。
她頭髮貼在臉上,臉色發青,坐在地上,凍的手腳麻木,站都站不起來了。
“必須起來,一會太陽出來,又會變得炎熱,到時冷熱交替,所有人都熬不下去!”蘭昊抱著青蘿站起來,嚴肅道。
陳香雪抬眸看他:“你……你不覺得冷?”
除了一頭墨發有些凌亂,貼在俊美的臉頰上,他看起來神色如常,行動自如,像是完全沒有受到寒冷的影響。
幾個習武之人都完全比不上他。
“我說過,我的體質和你們不一樣。”蘭昊看了看遠處,言道,“都起來吧,今天必須走出這片沙漠。”
梁晟率先拿著劍,站了起來。
他看了看青蘿,問道:“大人她怎麽樣了?”
蘭昊低頭看了眼懷裡沉睡不醒的人,說了四個字:“聽天由命。”
眾人沉默。
“要不,我發信號吧?”陳香雪忽然開口。
比賽畢竟不是為了要家族子弟的性命,所以陳家給每個候選人都配備了一隻信號燈。
若他們在森林中遇到生命危險,需要幫助的時候,就可以放出信號燈。
到時便會有家族派人進來幫助他們。
機會只有一次。
最重要的是,只要放出信號燈求助,就表示放棄了這第二輪的比賽。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想到要使用信號燈。
陳香雪主動提出求助,寧願放棄比賽,也要救青蘿的性命,這讓陳君潤覺得驚訝極了。
他對這個性情冷淡的族妹實在是太了解了。
她能這麽做,可見這位“蘭昊”在她心裡的地位非同一般。
蘭昊立即表示同意:“也好。”
這場比賽對他來說,本就是湊熱鬧來玩耍的,輸贏豈能和人命相比。
尤其現在關乎的還是青蘿的性命。
陳香雪點點頭,鄭重的取出信號燈,正要點燃,陳君潤阻止她,道:“七妹,你可要想清楚,信號燈一放,你就沒有希望贏了。”
陳香雪微微搖頭:“算了,我的希望本來也不大。就算我能贏,代價是用她的命來換,我也不願意。只是對不住五哥,沒法再跟你結盟了。”
話已至此,陳君潤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苦笑著搖搖頭:“我這裡只剩三個人,哪裡還能有贏的希望。罷了,你點燈吧,蘭閣主畢竟身份不同,如果能救他,輸了也算有點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