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也站了起來,看著對面幾個滿臉風塵的人,震驚道:“爹,娘,你們怎麽會在這裡?”
聽到她的聲音,杜氏才確定眼前這個被簇擁著的一襲白衣的貴氣少女,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小女兒。
“妞妞——”
杜氏撲過來,一把抱住了青蘿,再也不願撒手。
青蘿聞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也覺得鼻子有點酸酸的。
“娘,你們怎麽不在家裡,跑到這裡來了?爹,你們也過來坐。”她扶著杜氏坐下,細細問道。
柳和平答應一聲,跑回去把牛車拉過來,車上堆著大包小包,上面竟然還坐著大著肚子的季月紅。
老樣子眼看要生了。
柳文全在後面幫忙推著車,一看見青蘿,臉上現出歡喜之色,卻又訥訥的不敢過來。
牛車上的季月紅大咧咧的坐著不動,只是看著青蘿的衣著裝扮,暗暗的眼紅。
青蘿掃了她一眼,收回視線,把水壺遞給杜氏。
杜氏顯然渴壞了,咕嘟咕嘟喝了半壺下去,才停下,繼而就紅了臉,訥訥道:“走了老遠的路,也沒個河水井水,我一天沒喝水了……”
“一天?”青蘿驚了下,忙把水壺又遞給柳和平,“爹,心裡還有,您快喝。”
柳和平嘴唇有些乾裂,接過水壺,也隻小心的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爹,喝呀。”
“爹不渴,留著給妞妞喝。”柳和平憨厚的笑著說。
青蘿把水壺塞到他手中,“爹盡管喝,不差就幾口水!”
孟昭昭倚著樹,打量著牛車,“我說,你們牛車上那不是水壺?怎麽會沒有水?”
杜氏的臉刷的紅了,整個人都變得局促不安起來。
好像虧心事,搶了別人的東西似的。
“昭昭,一邊玩去!”青蘿瞪了眼孟昭昭,把她攆到一邊去,又去安慰杜氏,笑道,“娘別見怪,那是昭昭,她就是這個脾氣,心直口快。”
杜氏局促不安道:“昭昭姑娘說的對,我不該——”
“娘!”青蘿打斷她,“你是我娘,喝口水怎麽了?我知道怎麽回事,您用不著解釋。”
其實她早就注意到了牛車上的水壺,而那水壺正緊緊攥在季月紅手裡呢。
杜氏紅了眼眶,低頭拭淚。
青蘿冷淡的看了眼柳文全,問道:“娘,您還沒說,你們為什麽在這裡?”
杜氏垂淚道:“不光我們,村裡的人都跑了,說是開始打仗了——”
“打仗就打仗,您跑什麽?”青蘿一聽又是因為這個原因,心裡未免就有些煩躁。
難道連大周自己的百姓們,都認為大周會被北齊打敗麽。
“我們也不想背井離鄉啊。”杜氏淚道,“可是聽說打仗了就要拉壯丁,萬一被拉去當兵打仗,這可怎麽好……”
青蘿忍著一股怒氣,慢慢道:“征兵怎麽了?沒有人去當兵打仗,咱們哪有安生日子過?人人都躲,誰去邊疆保家衛國?”
她想到林瑾玉和五夜,正風餐露宿趕往邊疆,到了就要浴血奮戰,她的心裡就一陣一陣的難受。
為什麽被那些將士誓死保護著的百姓們,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只會逃避呢……
杜氏聽出她的語氣裡的不高興,弱弱道:“可是你爹年紀大了……”
“我知道爹年紀大了,可是哥哥呢?”青蘿打斷她,“哥哥正當年紀,去保家衛國有什麽不應該?”
“可是……”
青蘿:“您就沒想想,每天在戰場上挨餓受凍還要拚命打仗的那些士兵,他們哪一個不是別人的兒子和丈夫?”
杜氏怔怔的,似乎想到了她那個從未謀面過的小兒子。
柳和平歎了口氣,有些羞愧的垂下頭。
那邊牛車上的季月紅,扶著柳文全的手爬下牛車,挺著肚子,一搖一擺走過來,斜著眼睛看青蘿,“怎麽,你是非要你哥哥死在戰場上,讓你爹娘絕後,讓我守寡,你才高興?”
青蘿衝孟昭昭招手,“昭昭,過來。”
“噯!”孟昭昭咻的到位。
青蘿一指季月紅,“看見那個女人沒?”
“看見了啊,看著就讓人討厭。”孟昭昭撇嘴。
青蘿慢慢道:“你知道我眼睛是怎麽壞的嗎?”
孟昭昭撓撓頭,“我問梅爺爺,他不告訴我!被我知道是誰乾的,我非剝了他的皮!”
青蘿點頭:“罪魁禍首就是她。”
孟昭昭吃驚:“那個大肚子?”
“沒錯。現在你知道該怎麽辦了?”
“明!白!”孟昭昭提著鞭子,轉過身,大步朝季月紅走去。
孟昭昭是從小習武的,一身紅衣,臉色紅潤。
整個人充滿了力量和野性之美。
季月紅一看孟昭昭氣勢洶洶的模樣,嚇的忙躲到柳文全身後。
柳文全苦著臉,“這位姑娘,我媳婦都快生了,您高抬貴手。”
他根本不敢向青蘿求情。
先前這個季月紅一直躲起來,還是被天機閣找到,扭送到宮裡的。
青蘿還沒來得及教訓她,就被柳文全趕到了。
當時柳文全哭著跪下求她放過季月紅。
她說過,如果柳文全執意這樣,她可以放季月紅一次。
但從此以後,他們的兄妹情分也就到這為止了。
柳文全掙扎了半天,最後還是請求青蘿放過季月紅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這也是為什麽,剛才柳文全一直不敢走近的原因。
他自覺對不起這個妹妹。
面對著孟昭昭的鞭子,他只能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季月紅。
“你看你那窩囊樣子!”孟昭昭鄙夷的看著柳文全,“這個女人膽敢毒害我家主人,就算我現在不殺她。消息傳出去,寧家的人也絕不會放過她。而且她會死的更難看!”
如果說孟家對青蘿是忠誠,那麽寧家,就是狂熱。
他們對這位能用一滴血就救他們全族人的皇血大人,充滿了骨子裡的崇拜和狂熱。
眼下寧家還壓根不知道青蘿的情況,若是被他們知道……
孟昭昭想想都覺得後心有些發寒,舉起鞭子,指著季月紅,道:“所以,現在就讓我把你了結了,也許你還能少一些折磨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