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烏木門前,費因斯高高大大地站定。
他在外套著駝色的槍駁領西服,裡面一襲素色白襯衣,風紀扣一絲不苟地扣著,俊逸的眉目就這樣淡然地望著蘇晚。
面容平靜無比。
說實在,這樣設計的駝色衣服很難穿得優雅,偏偏費因斯就有一種矜貴無比的氣勢。
仿佛帝王一般,正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蘇小姐,你醒了?你這是在找什麽東西?”
費因斯唇角彎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雖然是疑問句,然而卻並不見得有半分問的語氣。
蘇晚頓覺尷尬,她沒什麽力氣,只能倚著旁邊的櫃台緩緩地站起身來。
“費因斯少爺,好久不見。”
蘇晚一邊說話,一邊不著痕跡地朝旁邊挪了挪,試圖擋住自己剛剛掉落在地的剪刀。
說實在,就她現在這種情況,又把剪刀也是不錯的防身工具,如果被費因斯收走了,她覺得自己就更加沒有安全感。
雖然現在也不見得有什麽安全感可言。
費因斯淡淡地看著蘇晚,不動聲色地將蘇晚虛弱的樣子攬入眼底。
看來那個藥效果還不錯。
蘇晚似乎身體體能非常差勁,甚至不能倚靠自己的力量獨自站起身來。
“蘇小姐,確實好久不見,當時聽說殿下與你在海藍星發生了墜車案,現在看到蘇小姐花容月貌地站在我面前,還是非常值得高興的。”
花容月貌?
她不是還畫著那個慘不忍睹的蒼白妝容嗎?
蘇晚微微蹙了蹙秀眉,手下意識地撫了一把自己的下頜。
她之前沒有去看鏡子。
這麽說……
她臉上化的妝也被人卸掉了?!
瞥見蘇晚疑惑的神色,費因斯唇角彎得更深,只是那些笑意在蘇晚看來,不異於毒蛇張開了自己的獠牙。
自從江雪城跟她科普過費因斯的真實性情,蘇晚就覺得沒有比費因斯更令人恐懼的存在了。
哪怕是看到那個驕縱到無法無天的大小姐蒂雅,也好過見到這個喪心病狂的男人!
“蘇小姐,你先前的那個妝容我實在不敢恭維,所以就請吳媽卸掉了你的妝,順便幫你沐浴更衣。”
蘇晚聞言一陣無語,費因斯還真是有閑情逸致,居然還讓人負責這個……
不過聽到費因斯解釋是那個什麽吳媽給自己換的衣服,蘇晚心頭還是好受了幾分。
正當蘇晚慶幸時,然而那個一直站立在門口的男人,忽地開始挪步走向她。
蘇晚心裡咯噔一下。
偏偏退無可退。
而且論她現在這副身體情況,恐怕沒跑兩步,不用費因斯派人去抓,她自己先趔趄倒地了。
眼見對方一步步迫近,蘇晚心頭冒出一陣莫名的恐懼。
雖然她跟費因斯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不過這種人喜怒無常,而且當初她跟江雪城在海藍星墜崖的事情,估計也是這個笑面虎一手操控的!
隨隨便便就能出手殺人!
多可怕!
她不得不防備。
蘇晚警惕地望著對方,為了表現得更為鎮定一些,她一隻手半扶著桌案,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對方。
只是她光潔的額頭上,卻開始冒出點點細汗。
費因斯像是極為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兩人就只有咫尺之遙,看到對方溫文爾雅的笑容,蘇晚心裡卻緊張到了極致。
“蘇小姐在害怕什麽?我又不是洪水猛獸,至於用這種眼神看我嗎?”
費因斯湛藍色的眼眸鎖著蘇晚,裡面閃動著蘇晚無法理解的光輝。
蘇晚艱難地搖了搖頭。
說不害怕,那才是有假。
不過秉著輸人不輸陣的原則,蘇晚還是極力挺直了脊背。
至少不能示弱,讓人看輕自己。
“費因斯少爺,我謝謝你從葉凱勒手裡救了我,我想我也不適合在你家裡逗留太久,不如我過會兒就離去,也好過麻煩你。”
蘇晚避重就輕地談起葉凱勒,費因斯這種半路搶人的行為,其實無形中確實是救了她一命。
如果落在葉凱勒手裡,估計那個無法無天的紈絝子弟會直接把她給剁了。
任誰都看得出來,葉凱勒對蘇晚的殺意。
當然,費因斯這種行為也絕對不是單純地想“救”蘇晚。
費因斯臉上露出一個極為紳士的笑容,他淡淡地看著蘇晚,說話滴水不漏。
“像蘇小姐這種美人,能救下是榮幸,怎麽能稱得上是麻煩呢?”
蘇晚聽得起來一身雞皮疙瘩。
被費因斯這樣恭維,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就好像豬被人屠殺之前,總會被好好養胖一樣。
然而更令蘇晚意想不到的是,費因斯話音剛落,他就低下頭,似乎想要找蘇晚手上落下一個吻手禮。
蘇晚激靈一下,未等費因斯湊近,頓時將手抽了回來。
看到蘇晚的閃躲,費因斯的臉上現出一絲慍色,但很快就消逝於無痕。
“是我唐突了。”
蘇晚也極為尷尬,她訕訕地望著費因斯,沒敢把這位目前能決定自己生死的男人徹底惹惱。
“呃……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並非貴族出身,不太習慣這種禮節。”
費因斯無謂地笑了笑,蘇晚本來怕他會順杆子往下爬,但是費因斯並沒有,反而陡然躬下腰,拾起了地上那把尖利的剪刀。
他抬起頭,漫不經心地把那把剪刀納入自己的口袋裡。
“蘇小姐找剪刀做什麽?這個東西的邊緣太鋒利,要是割傷了蘇小姐的皮膚就不好了。”
看到費因斯把剪刀收走,蘇晚心裡簡直欲哭無淚。
她好不容易在這房間裡找到一點能派上用場的東西!
至少剪窗簾做繩子一類總是可以的!
現在好了!
什麽都沒了……
蘇晚心頭無奈至極,然而此刻還是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朝費因斯露出一個微笑,繼續把重點轉移到她能不能走的話題上。
“其實也沒什麽,不過費因斯少爺,您雖然不覺得收留我麻煩,但我這樣已婚的女人,住在這裡還是容易落人話柄,我想能不能……”
費因斯聞言神色一凜,目光頓時如尖刀般落在蘇晚臉上。
“蘇小姐是想騙我嗎?你的身份文件上,可沒有半個已婚的伴侶。”
費因斯頓了頓,語氣忽而鄭重。
“不過你要是這麽想結婚,蘇小姐覺得我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