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間,兩顆子彈如利箭般穿透而來,先後差距不過一兩秒。
顯然,女服務生這把槍也是經過消音處理的,從頭至尾,竟然聽不到半點聲響。
江雪城射擊的準頭極為精準,仍是一槍正中眉心。
胭脂般詭異的鮮紅,從女服務生眉心溢出,蘇晚感覺到女服務生揪著自己的手,正在無力地松開。
那些從女服務生眉心漫溢開來的鮮血,也順勢濺開到蘇晚的身上,她的臉頰還有衣領,都沾染開星星點點的紅。
只聽到砰然一聲重響,女服務生的身體直直往後栽了下去!
蘇晚還來不及慶幸自己死裡逃生,就忽然看到另一道蒼老的身影倒在了自己腳下!
“外婆!”
蘇晚的眼眸瞬間瞪大,她剛剛隻感覺到有誰在後面撲向女服務生,但真的沒有想到是林萱!
外婆那樣羸弱的身體,如何能撼得動那個女服務生呢?!
蘇晚的心臟像是被誰用一把鈍刀狠狠刺了進去,令人窒息的疼痛。
蘇晚的唇刹那間變得蒼白,她的手不住地戰栗著,下意識地去扶住林萱。
然而一把林萱扶起才發現,林萱的肚子上綻開一抹張牙舞爪的猩紅,將林萱淡藍的的襯衣幻化成楓葉的顏色。
剛剛女服務生反手一槍,雖然沒有正中要害,卻也打在了林萱的肚子上。
林萱這麽大的歲數,身子骨本就不好,一直都在養病吃藥,哪裡受得了這樣一槍?!
蘇晚驚恐地盯著林萱衣服上那抹紅色,她瞪大眼睛,那雙澄澈的杏眸,很快染上江南秋雨似的朦朧。
蘇晚控制不住地抖動著肩膀,她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退去,整個像變成了一具機械傀儡,理智都被心頭的恐懼給攻陷了。
“外婆!你不要嚇我!”
“外婆!救護車很快就會到的!”
林萱虛弱地睜了睜眼睛,她努力抬著手,撫上蘇晚的面容。
“阿晚……你沒事就好……外婆……這就放心了……”
聽到林萱破碎得不成樣子的話,蘇晚覺得眼前都黑了起來,心口襲來陣陣尖銳的疼痛,讓蘇晚有些難以呼吸!
“外婆,你不會有事的!你別怕,多堅持一會兒!”
先前,明明感覺到身上沒有什麽力氣,林萱卻鬼使神差地奔了過來,死死抱住了那個女服務生。
她已經失去了自己最愛的小女兒,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孫女也慘遭毒手。
那枚子彈襲來的時候,她的第一感覺竟不是疼,而是想知道蘇晚是否安全。
而現在,蘇晚安全了,林萱心裡剩下的,只有欣慰。
她慈愛地望著蘇晚,朦朧的視線裡映出蘇晚染血的面容,林萱卻覺得無比滿足。
林萱的視線開始變得渙散,她無焦距地盯著天花板,下意識地喃喃。
“是天黑了嗎?外婆累了,好想多睡一會兒。”
聽到林萱喃喃的話語,蘇晚又驚又懼。
“外婆,不能睡!天還沒有黑!外婆你再堅持一會兒好不好。”
說著說著,蘇晚本就泛紅的眼眸,難以自製地泛出眼淚。
恐懼,惶然,感動,害怕,焦慮,千萬種滋味襲上心頭,蘇晚真不知道要如何保持理智。
正當此時,皇朝大酒店的門倏然被打開。
阿四帶著一行穿著製服的特警衝了進來,看到大廳裡的場面,頓時愣了愣。
二十來人魚貫而入,全部都面容冷峻,手持著武器。
從他們的外表就可以看的出來,剛剛跟人經過了一場惡鬥,臉上或多或少有些血痕。
“少爺,我們來晚了嗎?”
蘇晚聽到阿四的聲音,連忙止住了哭泣,朝他用力地揮了揮手。
“外婆受傷了!送醫院,快!”
江雪城快步走向蘇晚,他掃過蘇晚鮮血淋漓的臉頰,雖然知道那些都是剛才那個女服務生的血,仍是心有余悸。
江雪城掃過林萱的慘狀,立刻將林萱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快步走向外面。
他本來就不會安慰人,這種時候,更加不知道該怎樣安慰蘇晚。
希望林萱沒有事……
不然以蘇晚的性格,可能終生都會背負著這個陰影……
蘇晚抹了一把眼淚,手中又是血又是淚水,看上去狼狽極了,她快速跟上江雪城的步伐。
阿四掃過蘇晚鮮血斑駁的臉頰,還有沾染了星星點點血跡的衣領,立刻問道:“少夫人,你受傷了嗎?”
蘇晚噙著眼淚,飛速地搖了搖頭,而後一言不發地跟著江雪城走出大門。
要是外婆因為自己而死……
蘇晚不敢再想下去。
外婆那樣善良的人,還信佛,不是說好人都會有好報的嗎,可是這蒼天何其不公!
因為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救護車和警車早已候在門外,
幾個護士看到林萱猩紅的上衣,立刻上前拿出急救箱,開始對林萱進行簡單的止血工作。
很快,醫生把林萱放在了擔架上,抬入救護車中。
而蘇晚和江雪城作為家屬,坐在了救護車後,蘇晚低垂著眼睫,臉上的血跡還未擦去,看上去既淒慘又可憐。
蘇晚怔怔地抬起頭,掃了一眼前面人事不知的林萱。
外婆……
明明說好了從今天起,要留在楓丹白露住一段日子的,可是怎麽快就變成住醫院了呢?
冰涼的眼淚,順著蘇晚的臉頰劃下。
江雪城安靜地看著蘇晚,他知道蘇晚此刻的心裡肯定極為難過。
蘇晚本來就特別依戀林萱,而現在林萱更是為了她,生生受了一槍!
江雪城伸手攬過蘇晚的肩膀,蘇晚沒有抵觸,只是像個沒有靈魂的傀儡一般靠在他身上,一句話也不說。
往日那雙靈秀的大眼睛,此刻卻只是空洞地睜著,看得江雪城心都揪疼起來。
江雪城伸出手,慢慢用袖子拭去蘇晚臉上的血跡。
而蘇晚一動不動地,任由江雪城幫她擦臉。
江雪城眸子暗了暗,看到蘇晚這副樣子,他又怎麽會好受。
江雪城疼惜的握向蘇晚的手,他定定地望著蘇晚的眼睛,聲音溢出薄唇。
“晚晚,外婆這樣做,都是為了救你,不是為了讓你難過。”
低沉的男聲,如平靜的河流淌過。
蘇晚的身體顫了顫,一滴眼淚,跌落在江雪城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