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醫院,某處特級病房內。
只有江雪城和蘇晚兩個在裡面,因為沒有人說話,裡面安靜得連一根針掉落下來也聽得見。
江雪城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
昨天他以為自己足夠恐懼了,他從A市趕到S市,駕駛著許久沒有開過的直升機,心裡想的都是蘇晚。
他告訴自己,絕對不能來遲一步,不然的話,蘇晚或許會被顧子航那個敗類侮辱。
可是今天,他坐在這裡,甚至不知道要怎樣守護蘇晚,他只能靜靜地陪著她,繼續觀察她的身體狀況。
一切仿佛都很正常,不遠處的心電圖也沒有任何怪異的波動。
江雪城的眼眸似潭水般幽深,定定落在蘇晚身上。
他腦海裡,忽地就掠過蘇晚和自己相處的一幕幕,就像盛安檸說的那樣,他和蘇晚隻認識了幾個月。
緣分有時就是這麽微妙,有些人,哪怕窮極一生也無法彼此靠近,而有些人,一旦出現了就再也不想放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雪城看到蘇晚吊瓶裡的液體已經空了,於是叫了護士再過來換藥。
護士重新換了新的液體,而後再給蘇晚測試了一番體溫。
護士看到體溫計的顯示,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她驚喜地朝江雪城揮了揮手中的溫度計。
“江先生,病人的體溫減下去了!現在已經快接近人體正常溫度了!”
護士激動的話語落入江雪城耳中,江雪城微微怔了怔,他看了一眼體溫計,看到上面顯示的度數為37。7。
江雪城的目光轉而望向仍然閉目的蘇晚,輕輕抿了抿唇角:“看來這藥還是有用的。”
護士微微一笑,看到江雪城過了幾個小時,還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蘇晚,心中生出幾分感動。
這樣俊美的男人,還對自己妻子這麽癡情,她覺得自己對愛情又有了希望。
“江先生,你放寬心吧,我估計按你夫人恢復的速度,應該今天就能醒的。”
江雪城唇角扯出一絲笑容,淡淡地點了點頭。
護士也不忍打擾他和蘇晚,而後輕手輕腳地退出了病房。
微白的燈光在蘇晚的臉上流動,她沉沉的睡著,臉上並沒有化妝,但即使是這麽近的打量,肌理仍然細膩柔和,半點瑕疵都尋不著。
只是蘇晚整個人太安靜了,就像一幅美人圖,讓人覺得不是真的。
江雪城眉心微蹙,把蘇晚身上的被單往上拉了一點,而後低下頭,在蘇晚眉心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晚晚,快點好起來吧。
江雪城頭一次知道,等待是一種會令人想要發瘋的情緒,他坐在這裡,度秒如年。
江雪城將蘇晚額頭上有些繚亂的頭髮整理好,而後站起身來走向窗邊。
他拿出手機,給芳姨打了個電話。
“芳姨,你熬點小米南瓜粥吧,再做一些清淡的小菜,過兩個小時讓阿四送到昭華醫院。”
江雪城不知道蘇晚什麽時候會醒,但是蘇晚這麽久沒吃東西,江雪城怕她餓著,所以先叫芳姨備好食物。
電話那端的芳姨聞言一愣:“少爺,是您生病了嗎?”
怎麽好端端的,少爺會去昭華醫院?
聽到電話那邊沉默一瞬,芳姨立刻反應了過來:“難道是少夫人病了?少夫人怎麽了?”
聽江雪城的聲音,中氣十足,不像是生病的樣子,而且芳姨知道江雪城不跟父母同住,所以她接下來聯想到的人,就只有蘇晚了。
雖然芳姨跟蘇晚相處的時間不多,但還是很喜歡這個聰明水靈的姑娘,蘇晚在她面前也從來不擺少夫人的架子,一直很懂禮貌。
在芳姨看來,江雪城孤單了這麽些年,如今能有一個人陪伴他,芳姨都覺得欣慰。
而蘇晚和江雪城,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江雪城唇邊輕歎了醫生,而後道:“確實是晚晚生病了,芳姨你別擔心,她很快就會好的。”
掛掉電話後,江雪城又坐回了椅子上,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剛剛那些話是在安慰芳姨,還是在安慰自己。
江雪城目光落在蘇晚身上,看到她露在被單外的左手,他冷凝的目光倏然變色。
那隻手纖長秀氣,手背光潔,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皮膚更白了幾分。
江雪城眼眸閃了閃,他條件反射般站起身來,朝病榻的另一邊走去,直接伸向了蘇晚的左手。
他執起那隻手,力度抓得忍不住有點重。
本來這沒有什麽,但是蘇晚前幾天在S市人民醫院陪審的時候,被蘇語柔用尖利的指甲劃傷了手背。
蘇語柔下手很重,過了兩三天,蘇晚的手背上還是有幾條暗紅色的痂痕。
而且江雪城記得昨天晚上他給蘇晚洗漱的時候,蘇晚的左手上的傷痕明明還清晰。
可現在,卻不見了……
江雪城忽然就想起自己在給蘇晚上藥時,蘇晚說的一句玩笑話。
“雪城,要是我像你一樣,受傷後都不留半點疤痕就好了。”
而他當時說了什麽?
如果這能力能轉移,他會很樂意讓給蘇晚……
江雪城從來不信怪力亂神這種事的,但此刻,他的心跳卻驟然加劇了幾分。
江雪城記得,蘇晚右腿的膝蓋上有一個非常淺的月牙形疤痕,如果不仔細看,旁人很難發現。
自己還曾問過蘇晚,她說是小時候的摔傷。
江雪城眸子陡然間深了深,他慢慢撩起蘇晚的裙子,目光凝滯在蘇晚右腿的膝蓋上。
膚如凝脂,瑩白似玉。
果然,膝蓋上什麽都沒有,更別提什麽淺色的月牙形疤痕……
一瞬間,病房寂靜得只剩呼吸聲。
江雪城慢慢把蘇晚的裙子放回原處,他好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
江雪城長出了一口氣,他慢步返回原來的座椅上,看著蘇晚安靜的睡顏定定了神,而後仔細把這兩天來的事情梳理了一遍。
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麽地方不對……
那就是蘇晚昨天晚上,咬了他的肩膀,然後,喝了他的血……
難道說,自己的血還有這種功能?
江雪城疑惑地皺了皺眉,他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肩上。
因為愈合能力極佳,那裡早已沒有半分痛意,甚至,連被咬的痕跡也幾乎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