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昏暗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蘇晚勉強朝前面望去，入眼處一片晦暗不明的光，隱約可以看到兩個影影綽綽的身影。

  身形豐滿一點的大概就是小夢口中的何姑，而那個瘦瘦小小的，就是小夢……

  蘇晚眨了眨有些惺忪的眼睛，杏眸中那點光彩漸漸歸於一片黯淡。

  心臟上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揪得她生生發疼。

  ——蘇晚想過很多種跟小夢一起被抓過來的情況，最糟最糟也不過是被人強製當成工具一樣變賣。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蘇晚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蘇晚在沒聽到這一席話前，甚至還一直盤算著要怎麽逃出去，同時搭救小夢還有她弟弟一把。

  現實卻狠狠戳了蘇晚一刀。

  有時候對別人的仁慈，反而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

  外面那兩個女人仍然在絮絮交談著，準確來說，是小夢一個人的單口相聲，那個叫何姑的女人基本只是發出幾個意味不明的語氣詞。

  ……

  “何姑，我求求你，你放了我弟弟吧，我跟你保證，你把跟我一起捉來的同伴賣了，一定比你賣十個我還賺錢。”

  “你確定那黑不溜秋的姑娘有那麽漂亮？”

  有些凌厲的女聲從門外響起，但是從這聲音聽來，蘇晚就能腦補出一個眼神精明的中女婦人形象。

  “我確定！”

  “那好，我先驗驗貨！”

  ……

  聽到她們的對話，蘇晚的眼眶慢慢地紅了起來。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被信任者背叛的痛苦……

  蘇晚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會被一個十五六歲、換算在地球上不過是初三或是高一的女孩子反插幾刀。

  起先還有些不知所措，而後隻留下滿滿的麻木冰冷。

  就在此時，門吱呀一下被打開了，不知誰按了壁燈的開關，頃刻間，室內大亮。

  室內的燈光來得太突然，蘇晚剛剛適應了黑暗的環境，此刻的燈光一晃一晃的，令蘇晚有些睜不開眼睛。

  隨之而來的，是兩道目光。

  一道躲躲閃閃的，來自於小夢，顯然這女孩想起蘇晚之前的行為，自己卻背叛了她，臉上多多少少有些畏縮和愧疚，似乎不大敢正視蘇晚。

  而另一道，則帶著滿滿的審視與考校，像是在琢磨著蘇晚是個美人的可能性有多大，又能給她帶來多少的商業利益，這自然是來自於小夢口裡的何姑了。

  因為對小夢失望透頂，蘇晚已經懶得去看她，而是匆匆抬起眼打量了一眼何姑，跟她之前的想象所差無幾。

  那是個大概三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一身絲綢的黑色裙子，肩膀上覆著皮草，非常的華貴雍容。

  雖然到了這把年紀，何姑還是風韻猶存。

  她下巴尖尖的，皮膚也很白，保養很不錯，只是那雙吊梢眼一掃過來，就太過銳利冷酷了些，看上去不太平易近人。

  蘇晚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心裡劃過一聲不屑的冷哼。

  這何姑打扮得再雍容華貴，底子裡也不過是個做皮肉生意的黑商，根本不配稱之為人！

  在蘇晚打量何姑的同時，何姑也在打量她。

  她向來利眼如炬，頓時就被蘇晚那雙杏眸吸引住了目光。

  蘇晚現在渾身上下，只有那雙沒動過手腳的眼睛最引人注目了。

  蘇晚神色一沉，她很不喜歡那種看商品一樣的目光，於是下意識地伸出手，在臉上擋了擋。

  其實她現在也沒什麽好看的。

  臉上除了黑以外，她還加了好多特殊效果，痘印和雀斑之類的瑕疵都不少。

  蘇晚現在最後悔兩件事，首先就是救了小夢這隻白眼狼，其次是自己一時心軟，把她的外貌暴露給了小夢。

  這種等級制度分明的年代，過度的美貌，又沒有實力傍身，只能引火燒身。

  那個叫何姑的女人走向蘇晚，有些不悅地挪開蘇晚的手。

  “把手挪開，擋什麽擋！”

  聽到何姑的呵斥，蘇晚咬了咬唇，眼中瞬間掠過一絲戾氣。

  小不忍則亂大謀，蘇晚這點還是懂的，她雙手緊攥成拳，慢慢從臉上放了下來。

  看到蘇晚整張臉，何姑不由得皺了皺眉。

  她轉頭看了一眼旁邊戰戰兢兢的小夢，聲音中帶著遲疑。

  “小夢，這女人臉上那些坑坑窪窪的地方都是畫出來的？”

  撇去蘇晚現在太黑了不談，蘇晚的身姿倒是窈窕，該有的都有，如果臉上那些效果都去掉了，說不定還真是個上等貨色。

  聽到何姑的問話，小夢倏地從心虛中掙脫出來，她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語氣確切至極。

  “當然！”

  小夢一邊說，一邊有些怯懦地看了蘇晚一眼。

  不過蘇晚只是垂著眼睛，既沒有看她也沒有看何姑，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蘇姐姐，也太平靜了……

  畢竟只有十五六歲，剛剛又做了白眼狼，蘇晚哪怕是沉默也令小夢膽戰心驚。

  小夢的手指顫了顫，朝何姑提議。

  “何姑，要不你去找人來打盆溫水，然後用卸妝工具把蘇姐姐臉上的東西去掉吧。”

  聽到蘇姐姐那個稱呼，蘇晚的表情瞬間變得更冷，蘇晚的唇往下沉，隻覺得心臟上一陣尖銳的疼。

  蘇晚同時又有些慶幸自己只是告訴小夢自己姓蘇，否則還不知道被這個小姑娘賣到哪裡去。

  才十五六歲而已，心就黑成這樣子。

  現在小夢居然還敢叫她姐姐！

  蘇晚驀地抬起眼，冷冷地剜了小夢一眼。

  對上那雙湛亮的眼睛，小夢心裡一陣慌亂，連忙別開了視線。

  何姑衝著小夢點點頭。

  “我馬上就回來，這附近都是我高價買下的雇傭兵，你們倆別想著給我耍花招！”

  而後何姑又很不善地掃過小夢和蘇晚兩人，尤其是盯著蘇晚別有意味地多看了兩眼。

  “如果你們敢逃跑，我立刻叫那些人輪你們幾十遍，然後直接丟到最肮髒的貧民窟裡！”

  “那裡可是最缺女人了，別說漂亮乾淨的，就是醜的黑的也折磨得沒有人形！”

  小夢想到那種畫面，頭皮一陣發麻，身體都不由自主地開始哆嗦。

  “當然，當然，我弟弟還在您手上，我怎麽敢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