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金線般的陽光懶懶散散地鋪陳開,照在人們臉上,無比的愜意舒適。
蘇晚將手機放回提包內,她緩緩地漫步在山間的水泥路上,暗自思索起收回靜園的事情。
今早蘇語柔和沈薇這對母女表現的態度已經很明顯,她們是絕對不樂意搬出來的,所以收回靜園,並不會特別順利。
蘇晚抬頭望了一眼已經隱匿在樹木間的靜園,不由得抿了抿唇。
蘇晚拳頭微微收攏,暗自在心裡下了決心。
靜園是父母留下的宅子,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步的。
至於那對母女要反抗,呵,隨她們反抗去,誰怕誰?
正當蘇晚陷入思索時,提包裡的手機一陣震動,立刻驚醒了蘇晚。
難道是江雪城?
可自己剛剛不是給他打過電話嗎,莫非中途又出了什麽事……
知道蘇晚電話號碼的人非常有限,而且真正會聯系的人更是寥寥可數。
所以蘇晚每次手機響,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自家男人,要不就是她剛剛結婚的好朋友林菲兒。
不過林菲兒最近沉浸在新婚的喜悅裡,跟蘇晚煲電話粥的時間也少了許多。
蘇晚詫然地拿出提包中的手機,當看清楚手機上面提示的號碼,蘇晚神色怔怔,差點就將手機掉在地上。
蘇晚緊抿著唇,秀麗的臉頰突兀地浮現出一抹蒼白,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來。
居然是她的爺爺——蘇恆。
她回國那麽多天,再加上昨日在蘇語柔訂婚宴上那樣沸沸揚揚地鬧了一場,蘇恆都沒有想到給她打電話。
而現在這個時間,卻好巧不巧地來了……
一定是因為自己去要靜園歸屬權的事吧。
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蘇晚終於劃過了接聽鍵。
“喂,是爺爺嗎?”
蘇晚的聲音聽著很冷靜,不帶什麽感情,但只有蘇晚自己知道,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對於完全失望的人,譬如蘇語柔那一家子,蘇晚可以毫不留情面,可是對於看著自己長大、從小對她疼寵有加的爺爺,蘇晚卻無法狠下心來。
“小晚,你怎麽能這樣?你昨天毀了語柔的訂婚宴已經令我很失望,你居然還親自去靜園興師問罪,你一個小輩,怎麽能劃傷大伯母的臉?”
聽到電話那邊劈裡啪啦的一堆責問,蘇晚唇角越抿越下。
呵,大伯母的臉是她劃傷的嗎?
如果不是沈薇自己擲碎了茶杯,又非要追著打她,怎麽會落得破相的下場?
蘇晚緊緊地攥著手機,分不清是心痛還是漠然,可是即使電話那端是蘇恆,蘇晚也不想再去辯解。
在爺爺先入為主的眼裡,自己說什麽都是錯,她就是叛逆,就是自私。
對,人人都自私,憑什麽她就要犧牲自我,成全大伯一家?
只因為她是一個人,大伯家裡有三個人?
蘇晚秀麗的臉頰低垂著,雖然天氣晴好,她整個人卻像被一層低氣壓籠罩著,有種莫名的冷酷。
“小晚,啊,你為什麽不說話?爺爺一直教你要尊重長輩,難道你就是這樣尊重長輩的嗎?是不是你連爺爺都不放在眼裡了?”
只有在乎,才會被傷害,所以蘇晚寧可裝得若無其事一些。
蘇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壓製住那種洶湧而出的怒氣。
“爺爺,你有事直接說吧,不用繞那麽大的圈子。”
蘇恆沒想到蘇晚被自己說了這麽一通,語氣竟然還這麽平靜,甚至帶著些難以言表的冷漠。
那個曾經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小女孩,怎麽現在成了這樣?
蘇恆語塞一陣,本想接著對蘇晚訓話,結果蘇晚卻率先開了口。
“爺爺,如果是股權和靜園的事情,沒得商量。”
蘇晚頓了一瞬,繼續說話時,聲音透著一股子決然,哪怕是隔著電話,蘇恆也能感受到蘇晚那種難以動搖的決心。
“靜園我也要,股權我更不會讓,爺爺,你要是想替大伯他們當說客,那就不用講了。”
沒有任何商量余地……
蘇恆腦海中浮現過蘇晚出國前的一幕,當年那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似乎也曾用這樣一種語氣說話。
——爺爺,我很快就會回來的,那時一定會承擔起自己應盡的責任,我決不會讓爸媽的心血付之一炬。
想到蘇晚英年早逝的父母,蘇恆心頭浮現出些許辛酸。
蘇恆何嘗不知道自從蘇晚的父母走了後,在這些大大小小的事上,蘇晚受了委屈。
他已經越來越老邁,他的一生都在為聖遠集團打拚,為了蘇家,蘇恆是絕對不能容忍蘇氏的產業跟著帝少姓江的。
當初顧家答應了蘇恆,等蘇語柔跟顧子航結婚以後,必須有個孩子姓蘇,來繼承蘇氏的家業。
想到那些充滿了交易的承諾,蘇恆低下眼睛,將突然湧上來的那些軟弱感情吞了回去。
“小晚,你非要跟自己的親人來個魚死網破嗎?你要收回靜園,讓大伯他們家住哪裡去,爺爺又要住到哪裡去?”
見爺爺如此咄咄逼人,把她說得這麽不堪。
蘇晚的手指顫了顫,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但是,過了片刻,蘇晚聽到自己響起在電話裡的聲音,無比的冷靜漠然。
“大伯一家在S市並不缺房產,爺爺,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一直在靜園住下去,沒有人趕你走。”
蘇晚話音剛落,便直接撂下了電話,不給蘇恆繼續逼問她的機會。
蘇晚執著手機,靜靜地蹲了下來,她將頭埋在手臂上,好像整個世界也蹲了下來。
天邊的驕陽仍舊華美燦爛,鳥兒則在樹梢沒心沒肺地叫喚著。
蘇晚手裡的手機不斷震動,她不用看也知道,是爺爺不忿於自己的行為,想要繼續轟炸她。
雖然掛了電話,爺爺的逼問卻仍在蘇晚耳畔嗡嗡作響。
等到聖遠集團開展股東大會,蘇晚就不得不親自面對自己的爺爺,不知道那時,又會是怎樣尷尬的場面。
蘇晚突然覺得好累,是真的好累,她很疲憊,卻不得不繼續抗爭下去。
“晚晚,你怎麽了?”
一個清冷優雅的男聲忽然響起,蘇晚抬起頭,眼中映入一道頎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