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微仰起頭,神色純然無辜,那雙泛著水光的眸子一閃一閃的,讓人想起山谷裡清澈的百合。
男人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蘇晚,他的嘴張了張了,千言萬語到唇邊卻是一個字都說不來。
如果換一種情景,看到蘇晚這樣像自己示好,他應該很高興的。
可是每當想起蘇晚肚子裡的孩子,他就忍不住想起大祭司先前的話。
其實一直以來,他不大相信像蘇晚這種處處都是破綻的女人可以勝任奸細,只是他跟蘇晚現在有了隔閡,他無法再全心全意地相信蘇晚。
即使蘇晚表現得很無辜。
江雪城掃過蘇晚揪著自己衣擺的手,忽然之間就覺得心裡很痛。
她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對另一個男人示好呢?
心臟就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一樣,從喉嚨口傳來一陣酸澀的意味,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松開。”
江雪城居高臨下地望著蘇晚,眸中暗色沉沉。
聽到江雪城那冷冷的兩個字,蘇晚愣了一下,懵懂地重複了一句。
“什麽松開?”
蘇晚臉上的詫異不是裝出來的。
雖然江雪城向來是個有潔癖的人,但是卻從來沒有對蘇晚顯示過,甚至有時候兩個人好得不分彼此,所以蘇晚根本沒往那方面想。
看到蘇晚臉上的詫異,男人猶豫了一下,最終卻還是狠狠心,將蘇晚揪著自己衣擺的手從衣袖上挪開。
蘇晚起初還掙扎了一下,可是看到江雪城一點點把自己的手指掰開,她突然就茫然了。
剛剛江雪城看到自己落水的時候,明明一副焦急得不得了的樣子,怎麽才過去這麽點時間,他就變臉變成這樣了?
就好像自己罪大惡極,不可饒恕一樣。
蘇晚心裡有些委屈,她剛剛會被蒂雅推下水,說到底都是因為江雪城才遭受這種罪,結果這廝居然還給她擺臉色!
蘇晚心裡憤憤,不過她性子直,也不喜歡跟江雪城鬧脾氣或者耍小性子,還是好聲好氣地再問了一句。
“殿下……你到底怎麽了?你要是覺得我哪裡做得不對,你直接說就好,用不著這樣子……”
蘇晚話音未落,突然聽到一個冷到有些僵滯的聲音響起。
“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怎麽回事?”
男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出來的,他說話的時候死死地盯著蘇晚,連眸中泛出了血色也不自知。
江雪城不是善男信女,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天性涼薄,殘忍得近乎冷酷。
如果趁蘇晚不知道的時候,暗中做掉這個孩子也很輕易。
可是,男人想聽蘇晚親口給一個交代。
因為,他不甘心,沒錯,不甘心!
孩子……
聽到這兩個字,蘇晚的身體瞬間僵硬了!
腦海中想炸出了一顆定時炸彈,轟的一下,讓蘇晚飄飄然得不知所以,甚至都忽略了江雪城那種幾乎想要殺人的語氣!
所以,她這些天來感覺有些疲憊,甚至喜歡吃酸甜的東西,是因為她真的懷了孩子!
在地球上的時候,她中藥也吃過,西醫也看過,就是覺得懷個孩子好難,現在突然有了孩子,蘇晚簡直高興得要瘋了!
正當蘇晚差點喜極而泣的時候,忽地被江雪城揪住了肩膀!
“我問你,這孩子哪裡來的!”
男人看到蘇晚那麽高興,甚至直接忽略了自己的存在,心中那點疼痛更是無限放大,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被江雪城用力地揪著肩膀,還強行把她頭抬起來,蘇晚不得不對上江雪城那雙通紅的雙眼。
江雪城怎麽了?
往日攝人心魄的鳳眸此刻紅得驚人,像是籠子中的困獸,只要一被放出來,隨時都能出來咬人!
蘇晚感受到江雪城用的力氣極大,她的肩膀被揪得好痛,蘇晚甚至有種骨頭要被江雪城掐壞的錯覺!
蘇晚回想著江雪城剛剛那句話,起先還沒有往那方面想,但不過兩秒種的時間,她就突然明白了江雪城話裡的意思!
孩子……哪裡來的?
蘇晚從沒有想過,江雪城居然還在這方面懷疑她?!
呵,江雪城難道覺得她是個不三不四的人嗎?
蘇晚本來就有些蒼白的臉蛋,此刻更是血色退盡!
蘇晚身體僵硬,一隻手死死地攥向身上的軟被,只是那雙眼裡,也有了憤怒的神色。
“我蘇晚行得正立得直,我說過只有你一個男人,所以我有了孩子,除了是你的,還能會有誰的?!你不用這樣作踐我!”
雖然音色柔美,但那聲音卻像是一個字一個字地發出,落在病房中擲地有聲,讓人忍不住為之一振!
江雪城的眸子死死地盯著蘇晚,像是要把蘇晚看穿。
刹那間,四目相對。
而蘇晚脊背筆直,在男人幾乎要吃人的目光下,也毫無畏懼地回視著江雪城。
其實蘇晚心裡是有些屈辱,甚至帶著濃濃失望的。
在忠貞方面,她跟江雪城兩人是極度類似的,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江雪城會在這種方面懷疑自己。
就在兩人無聲對峙時,江雪城的眸色軟了軟,他帶著幾分恍惚似的,用手輕輕撫上蘇晚清麗的臉。
他的動作溫柔細致,微微粗糲的指腹摩挲過蘇晚的眉骨,那種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對待一個稀世珍寶。
如果不是那個醫生報告的結果,或許蘇晚這種堅毅不屈的表情,能夠打動他。
但是,那個孩子的日期沒變,就讓這一切都變成了莫大的諷刺。
蘇晚被江雪城的手指弄得有些不明所以,忽然之間,江雪城停了下來。
她聽到了他的聲音,很冷很冷,像是要把她的心都凍結了。
江雪城說:“蘇晚,你要讓我怎麽信你?”
他甚至不肯叫她晚晚了。
如果懷疑她的人是江雪城以外的任何一個人,她不會這麽痛,因為那些人她根本不在乎!
可是,唯獨眼前這個男人不行!
蘇晚痛苦的表情是如此真實,讓江雪城的心也緊了緊,甚至忍不住要相信她了。
“醫生說,那個孩子六周大了,那個時候,我甚至不認識你,你要怎麽解釋?”
男人的聲音極度漠然,滴水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