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雅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她望著不遠處那個男人,心慢慢沉了下來。
帝子大人不喜歡嗎她的舞蹈嗎?
自己苦心孤詣地練了那麽久,雖然她身體柔韌,但為了練這支高難度的古典舞,腰都快斷了!
可他卻仍然是這副冷冷清清的表情,就好像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蒂雅的內心忽然像浸了薄冰,那樣寒冷,那樣淒涼。
帝子大人微抬眼眸,似乎注意到了蒂雅的注視,他終於慢慢抬起手,隨著人群不輕不重地拍了三下。
他為自己鼓掌了!
看到這一幕,蒂雅沮喪的眼神瞬間亮起,她眼神熾烈地望著帝子大人,眼眸中盈盈帶笑,又恢復成舞台中央那個絕世傾城的公主。
周邊的掌聲經久不息,蒂雅還聽到了許多人的喝彩與口哨聲。
不過那都不重要,只要那個人也肯定自己就好!
蒂雅心情大好,她微微地彎起唇角,朝台下鼓掌的眾人揮揮手,而後微微躬身,作出一個落落大方的舞者姿態。
就此謝幕。
舞台上的聚光燈漸漸暗了下來,從蒂雅的身上移開去,舞台上陷入了一片朦朧的灰。
年輕的帝子大人轉過臉,為了妹妹的計劃,費因斯一直都站在他身旁,自然注意到對方的一舉一動。
剛剛他可是都看在眼裡了,帝子大人一直都看著舞台。
是不是被蒂雅剛才的舞蹈驚豔到了?
費因斯薄唇含笑,對自家妹妹的婚事有了幾分信心。
費因斯揣摩著帝子大人的心意,湛藍的眼眸中流光奕奕。
“殿下,您先前看得這麽入神,能對先前的舞蹈做一番評價麽?”
然而出乎費因斯意料的是,對方卻沒頭沒腦地回了這麽一句。
“琴曲不錯。”
什麽?
費因斯驚愕地睜大眼瞳,他過了兩秒,才消化出帝子大人的意思。
難道先前帝子大人光顧著聽琴曲去了?
還是說帝子大人避重就輕,刻意繞過了自己的話題?
仿佛看出費因斯的不解,費因斯前方的男人抿了抿唇角,又補充了一句。
“先前的琴曲似乎不是電子音,蒂雅小姐是特意找了一位琴師嗎?”
男子聲音淡漠,全然看不出喜怒。
古琴那樣古董般的樂器,現在居然還有人會使用,真是難得啊……
不過彈琴的人還欠些火候,雖然感情是到了,但指法明顯不是特別熟練,有些轉音的地方稍顯滯澀。
當時他站在台下聽得入神,這些細微的瑕疵也分辨出來了。
明明琴音不夠完美,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情卻忍不住變得好起來。
難道是因為環顧滿場的人,除自己之外全是被舞蹈所迷,只有他聽出琴師的技藝稍有欠缺?
這樣微妙的愉悅感,讓帝子大人感覺到訝異,卻並沒有深究。
費因斯聽到帝子大人這句話,額角忍不住抽了抽。
——敢情先前帝子大人根本沒注意看他妹妹跳的驚鴻舞,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伴奏的琴曲上?
費因斯在心裡為自家妹妹歎了口氣,而後對著身前的男人點點頭。
“殿下猜的不錯,確實是找了一位琴師,本來蒂雅是準備用電子合成音的,也是我前段日子運氣好,剛巧碰到了一位會彈琴的人。”
不知道為什麽,費因斯在講的時候,刻意規避了琴師是男是女。
雖然知道眼前這位帝子大人目下無塵,不太可能對女人產生什麽想法,但費因斯還是不想多對他談及蘇晚。
畢竟那個女子,他自己很感興趣。
費因斯不想拿蘇晚去冒險。
雖然殿下未必對蘇晚感興趣,但日常出沒神廷的達官貴族太多,保不準會有哪個愣頭青看上她。
費因斯對蘇晚只有一個粗淺的了解,但他知道,蘇晚背後無權無勢,如果真被什麽貴族看中,那些人可不會顧及一個平民女子的想法。
神廷這些年治下不嚴,連帶著貴族中的風氣也日益散漫起來。
擁有龍血的異能者不見得有幾個,但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卻不知道有多少!
戰爭一停,神廷早年就廢止了地下拍賣場的存在,但那些地下拍賣場不還開得如火如荼?
而背地裡支撐那種醃漬場所的勢力,可不就有四大家族的人!
甚至連西斯維爾家族也摻了一腳,神廷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笑話,有錢賺就好,誰管底層子民的生活?
這些年上繳神廷的稅賦,可隻多不少……
費因斯心裡一直厭惡這種情況,想要好好肅清一下風氣。
但是他現在未曾掌握家族中實權,上面還有眾位長輩壓著,為了爭取各方的支持,他更不好在明面上反對,以免撕破臉皮。
……
費因斯雲淡風輕的話掠入耳際,年輕的帝子大人點了點頭,神色渺遠。
“你們倒是好運,費因斯,如果方便的話,那位琴師借我用幾天如何?”
“殿下喜歡聽琴?”
費因斯聞言一怔,他在心裡苦笑了一下,還真是不想要什麽偏來什麽。
“談不上喜歡,只是覺得現在會彈古琴的人寥寥,想要見一見而已。”
帝子大人狹長的鳳眸掠過他,淡漠的眼神忽而變得凌厲起來。
“怎麽,你不願意?”
平靜如湖水的一句話,卻帶著無形的威壓,讓費因斯喉嚨一陣乾涸。
費因斯勉力按捺住心神,他唇角扯開一個笑容,有些私心地開始撒謊。
“殿下想要聽琴,我當然願意,只是這幾天蒂雅約了那個琴師繼續練舞,不如殿下一同來觀看如何?”
費因斯說謊不眨眼睛,把自己妹妹拉出來當擋箭牌。
凡是有蒂雅在的地方,神廷這位帝子大人就避之不及,不可能為一個小小的琴師而例外。
果不其然,帝子大人微微皺了皺眉宇,聲音冷清。
“既然蒂雅小姐要用人,那我就不奪人之美了,以後有機會再把那位琴師請過來吧。”
正當費因斯和帝子大人攀談時,一個嬌俏的女聲乍然響起,恰似出谷黃鶯。
“殿下,哥哥,你們在說什麽?”
費因斯抬眼望去,只見自家妹妹換下了那身繁複的水袖舞服,改穿先前那身胭脂紅的燕尾長裙。
費因斯眯了眯眼眸,視線凝在了蒂雅手中端著的三杯酒水上。
終於,好戲要開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