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呢？

  瞞過所有人，甚至是楚翰墨。

  原來楚翰墨對他的敵意根本就不是空穴來風。

  芷雲有些無力地朝後面靠了靠，翰墨，等她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地向他道歉。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關心最愛護他的人，哪怕是兩個人鬧得如此不愉快，他也沒有將她關起來，而是依舊尊重她的意願放她出來。

  慕容瑾都能看穿的事情，她卻看不穿。

  “翰墨你一定會找到我們的吧？”芷雲自言自語著，“你一定早就在找我們了。你一定要趕在黎方卓之前找到我們。”

  她正這般說著，突然聽到地上的慕容瑾輕哼了一聲。

  “你醒了？”芷雲跪過去。

  慕容瑾搖了一下頭。

  芷雲這才發現，他眉心緊皺，似乎極其難受。

  “你怎麽了？很痛嗎？”她又問。

  慕容瑾依然閉著眼睛，卻點了一下頭。

  他削挺的鼻梁和薄菲的唇，在低暗的燈光下顯得十分脆弱。

  “要不要吃止痛片？”她又問他。

  慕容瑾這次搖了一下頭，過了幾秒，才說：“不要……已經吃過了……”

  但大抵是沒用的。

  “那，有什麽辦法可以緩解一下嗎？”芷雲隻想著他自己用刀把彈殼從腰上挖出來，就覺得痛。

  “嗯……”慕容瑾發出一聲輕得不能再輕地聲音，“抱著我……”

  “啊？”芷雲以為自己幻聽。

  慕容瑾卻繼續輕聲道：“茵茵，抱著我……”

  芷雲這一次愣了好一會兒。

  然後她去握慕容瑾的手：“我不是茵茵，我是芷雲。”她極其溫柔的說，“但是我一樣陪著你的，慕容……”

  他的手很燙的。

  芷雲知道他的額頭一定更燙。

  哪怕是在醫院做完手術，現在也是危險期。

  更何況這裡條件那麽簡陋，要什麽沒什麽。

  但慕容瑾突然緊緊地捏住她的手。

  “姐！”他突然很驚聲地叫起來，睜開了眼，“不要去那邊！”

  芷雲嚇了一大跳，朝著他所看的地方看過去。

  然而後面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再轉過頭來，慕容瑾兩隻手都死死地抓住了她。

  他的雙眼，黑得嚇人，那裡面好像很多東西，再仔細看，卻什麽都沒有，一片空白。

  “我不是你姐姐。”芷雲盡力解釋，想把他從夢魘之中喚醒，“我也不是凃茵茵，我是言芷雲，慕容瑾，我是言芷雲。”

  慕容瑾聽到她反覆這般說，然後很長的喘息著，慢慢重新閉上了眼。

  “茵茵……”他的聲音很低，“你回來了嗎？”

  芷雲搖了一下頭：“不，她沒有回來。”

  莫名的，她心中有了一絲酸楚。

  “你還活著的，對嗎？”慕容瑾又問，他似乎很緊張，強力地忍著什麽。

  芷雲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問她，還是在問誰。

  難言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慕容瑾才沉沉地喘息著：“我親眼看著她死的，落到巨大的攪拌機裡，被攪碎成了肉泥。活生生的人……就這麽沒有了……”

  芷雲聽得膽顫心驚：“什麽人？你的……姐姐嗎？”

  慕容瑾似乎點了一下頭，他的神智仿佛恢復了一點：“她落下去的時候對我說，你要活下去。我知道我必須活下去……我要代替她活下去，他們在找我……我只有假扮成女孩，才能躲過他們的耳目……”

  “他們，他們是誰？”不自覺地，芷雲也捏緊了慕容瑾的手。

  “殺害我父母的人，渴望權利的人……”慕容瑾呼出滾燙的氣，“我不能說，我能活到現在，就是因為我什麽也不說。我不能死，我死了，我姐姐也白白犧牲了。”

  芷雲沉默。

  這個世界上，誰不是帶著秘密在活著？

  慕容瑾不能說，所以她也不能問。

  “所以對不起，”他又捏緊了她的手，“茵茵，雖然你問我，但是我也不能說。”

  “我不是茵茵。”芷雲忍不住糾正道。

  “你是。”慕容瑾幾乎要將她的手捏碎了，“我知道你是。”

  “我真的不是。慕容姐。”芷雲忍不住這樣叫道，“我是言芷雲啊，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凃茵茵。”

  “茵茵……”慕容瑾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她說什麽似的，“你為什麽要任性？”

  芷雲聽到他的聲音裡竟然帶著一絲哭腔，禁不住也呆住了。

  “為什麽要任性，為什麽不信任我，”慕容瑾似乎真的哭了，“是因為我不能正大光明地給你安全感和未來嗎？”

  芷雲靜了好長一會兒，才問道：“凃茵茵，她為什麽要離開……”

  她這般問了，也沒有期待過慕容瑾會回答。

  然而慕容瑾沉默了片刻，突然答道：“楚修璃和黎恬倩……”

  果然。果然事情和他們兩人是脫不了關系的。

  芷雲知道現在再深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麽了。

  “不管她怎麽樣，你總算也是為她報仇了。”芷雲說道，“無論是楚修璃還是黎恬倩，你都讓他們失去了性命。”

  慕容瑾的招數，總的來說，就是借刀殺人。

  但這刀借的無影無形，如果不是他自己說出來，誰也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

  是啊，其實芷雲想起關於楚修璃的事，也覺得不可思議。

  黎恬倩買通了楚修璃身邊的人，把楚修璃和其他人接觸的日常都錄下來交給她。

  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

  誰能辦得到？

  楚修璃那麽多疑，身邊都是極其忠誠的手下。

  現在才知道，原來是有慕容瑾。

  而黎恬倩之所以能威脅到慕容瑾乾這些事，也是由於，她手裡握著凃茵茵吧，還有，她恐怕是鮮有的知道慕容瑾是男人的人了。

  可是慕容瑾豈會乖乖任由她擺布。

  他把所有關於黎恬倩對付芷雲的信息收集起來告知楚修璃。

  成功的讓楚修璃和黎恬倩的關系走到結束，並且最後，讓黎恬倩死無葬生之地。

  這麽說起來，慕容瑾才是隱藏得最深的那一個人。

  從芷雲剛剛回到楚家開始，楚翰墨還沒有和芷雲重逢開始，他就已經潛伏在芷雲的身邊，暗暗地操控著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