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維似乎猜到了多多的反應。

  他等她緩過來了，然後才微笑著問：“還準備再跟著我喝嗎？”

  多多馬上搖頭：“不要了……”

  米維馬上對調酒師說道：“給我再來一杯，給這位女士……一杯清水。”

  多多的臉紅了，不知道是因為剛剛喝了那麽烈一杯酒，還是因為覺得自己丟臉了。

  米維喝下第二杯酒的時候，多多也默默地喝著清水。

  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一陣子。

  米維才先開口：“你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有……”多多回答，她覺得自己的心現在靜下來了，卻也敢開口談些什麽了，“你知道我想問什麽的。”

  “米艾？”米維問道。

  沒想到多多卻搖了一下頭：“不，我想先知道你的事。”

  “我的事沒什麽好說的。”米維答道，“就是療傷複健，然後回來，就這樣。”

  “就這樣？”多多不相信。

  “就這樣。”

  “那麽邵雲葶的事情是怎麽回事？”她馬上問道。

  米維皺眉：“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麽會是邵雲策的保鏢。”

  “我……”多多看向了一邊，“我聽說他可能是我未婚夫，所以想偷偷去看看他到底是什麽人。”

  米維持續皺眉：“就你一個人？”

  多多的心跳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米維是想要打聽有關詩流的事。

  她有時候直覺非常靈敏。

  但她卻抬起頭，直視著他：“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麽要綁架邵雲葶。”

  米維對調酒師又打了一個響指，示意他再給自己一杯酒，然後他看著多多：“如果我說我是因為你這樣做，你會不會驚訝？”

  “我……很驚訝。”多多實話實說。

  “好吧，今晚上我們都很坦誠。”米維攤了一下手，“楚若涵，我不想讓你嫁給邵雲策，我想米艾他也不想。”

  多多驚然抬眼。

  米維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笑，但這笑卻帶著一絲無奈。

  她的嘴唇不知道是怎麽動的：“米艾他……”

  “他沒有回來。”米維看著手中的酒杯。

  多多覺得有一隻手無形中捏住了自己的心臟。

  多年來的忌諱和傷痛，使得她有一種被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無所適從。

  兩個人靜了一會兒，米維才看向了多多。

  “楚若涵……”他輕聲叫著她。

  多多搖了一下頭，她盡力壓抑著情緒：“我沒事……”

  又是一陣難熬的沉默，多多才又開口道：“你，一定很恨我吧？”

  都是因為她，才讓米艾……

  “不，我不恨任何人。”米維淡淡地說道，“如果真的要說有恨，那大概隻恨命運吧。”

  “命運……”多多低聲。

  “其實，一開始，被選中的人並不是我。”米維陷了回憶之中，“我是因為米艾，才會進入現在的世界之中……”

  多多看著米維。

  她眼神之中有一點乞求，也有一點無助，她想求他不要說了，但是她又想要聽下去。

  米維好像沒有看到多多的神情。

  他只是看著前方。

  “說起來都是熊孩子的事情了，很小的時候我們就很熊。到處翻到處亂鑽，有一次好奇洗衣機是怎麽動的，兩個人就一起鑽洗衣機裡去了。鑽也就算了，還把洗衣機給插電讓轉了起來。結果我很慘，被卡住了手。”

  “沒事吧？”多多目瞪口呆，還真是夠熊的。

  米維舉起手來，他笑了笑：“他們說是這隻手，我不記得了。”

  他接著又說道：“可是米艾那家夥一點事都沒有。也不知道他怎麽搞的，手可以從縫隙之中來去自如。這事情之後，我們都被送到醫院……然後米艾被查出患了一種病。”

  “啊？”多多有些愕然。

  難道出問題的不應該是米維嗎？

  “一種全身關節可以隨意旋轉的病，叫什麽名字……我忘記了。”米維說。

  “這個……是病嗎？”多多無言，這明明是外掛好嗎？

  米維抬起頭，像是看著遠方：“因為這樣，他可以把身子許多多余的部分折疊起來，他的骨頭還能縮緊到一起……因為這個病沒有什麽大礙，所以全家也沒去管他，一直到家裡的長輩找到我們父母。他們說，有人想要培養我們，希望我們能抓住這個機會。”

  “是利用吧……”多多想到了後來的事。

  米維默默點了一下頭：“是……但那時候我父母無法拒絕。范季諾家族向來是團結的，家族給予成員庇蔭，但需要某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不能有任何怨言，只能全力付出。”

  多多低下頭。

  她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開口問道：“你們……你們有去找過他嗎？”

  “你說呢？”米維一下子就明白了多多在問什麽。

  “那麽……”

  “我們沒有找到他。”米維的聲音依然是平淡的，“楚若涵，我用了很多年去接受這個事實。我失去了這個世界上和我最親的一個人。我想，我能走出來，你不至於還……耿耿於懷吧？”

  多多一邊聽著米維這樣的話，腦海裡一邊閃現那個肩膀上有紋身的男人。

  她寧願相信他就是米艾，他還活著……

  可是為什麽米維非要告訴她，米艾永遠不在了。

  見多多沉默不語，米維站了起來。

  “我去一下。”他說。

  多多微微點了一下頭，她心情可謂糟糕到底，都不想再看米維一眼。

  米維瞥了多多一眼，便轉身朝洗手間而去。

  這家酒吧的洗手間很大，米維走了進去，在鏡子前洗著手，頭也不抬，用一種特別生僻罕見的語言說道：“她沒有怎麽問你，不過大概很想問，我說……我們沒有找到你。”

  他關掉了水龍頭，去擦手。

  然後回過身來：“你懂，什麽意思嗎？”

  洗手間的門全都關閉著，除了米維，沒有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某一個緊閉的格子裡，傳來了一個聲音：“我懂。”

  米維點點頭，朝那個格子走過去，他的手放在把手上，頓了幾秒，才說道：“記住，你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存在了。”

  他打開了格子門，走了進去。

  過了兩秒，門又打開了，一個和米維一模一樣的男人，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