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士點頭確認。

  “是這樣的，按常理說離婚案件中，夫妻雙方都必須到場，但是如果離婚協議書雙方都簽名了，又考慮到女王和親王這麽特殊的身份，所以可以免去複雜的程序，直奔主題了。”

  查士這樣出聲確認。

  眾人才驚覺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其實也是女王的人。

  事已至此，親王才發現了自己已經如同大海中的孤島，四處無援。

  站在這裡的所有人，全都是女王的親信和支持者。

  而他，畢竟只是一個可憐的失勢的，被妻子殘忍拋棄了的丈夫而已。

  原本，他還有最後一層的保障。

  那就是塞齊皇室的傳統規定，君王不能和自己的配偶。

  有這麽一項規定，也是因為歷屆君王的配偶，大多是鄰國的公主或者皇子。

  如果貿然離婚，則會導致兩國之間的矛盾。

  君王享受了這個國家最大的特權，他也必須為了國家而犧牲自己的個人婚姻。

  原本，只要他不簽字，不同意離婚，女王就無論如何也無法和他解脫夫妻關系。

  然而，他哪裡想得到。

  自己最後一個可以信任和求助的人，卻早已經是叛徒了……

  這個女人，為了和自己離婚，真是布下了天羅地網。

  她明明知道亞朵不是她的女兒，卻一直隱忍不發，甚至簽下退位協議，給外界營造弱勢的錯覺。

  一旦等到事情被揭發，親王就已經失去了道德的陣地。

  如同現在這樣，全塞齊都對他口誅筆伐，民眾集體要求他離開女王，認為他是導致皇室沒落的罪歸禍首。

  這時候，只要塞齊實現共和製，女王就可以順從民意地和他離婚了。

  親王曾經想過，就算是他死，他也不離婚。

  雖然失去了皇室的束縛，丈夫死亡後，玫就算是獨身了，可以再婚。

  但他打死也不要簽下離婚協議書。

  那麽直到他死，他也就是玫唯一的丈夫。

  但是……這個女人就這麽狠心。

  她一定要把他最後的陣地都攻陷，她一定要獲得他的合法簽字。

  她等了二十六年，不願意再多等一分一秒。

  “那一百塊金磚，你帶走。”女王開口道，如同施舍，“離開塞齊，或者留下，都隨你的意。茵茵和亞朵都是你的女兒，如果你要帶走亞朵，我沒意見，我可以赦免她的罪過。至於茵茵是否認你做父親，你則需要獲得舍姬和她雙方的同意。”

  親王沒有再說什麽了。

  一瞬間，他好像老去了三十歲。

  仿佛到了垂垂暮年之際。

  他的眼裡失去了神采，之前傲慢和飛橫跋扈的神情也不見了。

  他想起了人生第一次見到玫的時候。

  那時候他以為塞齊會是他人生幸福的起點。

  他按照傳統的規矩跪在她面前向她求婚。

  然而她說出的話卻擊碎了他的幻想。

  她要他回去，她告訴他，她不會嫁給他，也不願意嫁給他。

  “如果不想我們之間開始不幸的人生，我覺得皇子殿下最好是回到您的國度去。因為我不會愛上您，我心中已經有了愛的人。我將一輩子忠於對他的感情。就算我們一定要結合，也注定了是一場悲劇。”

  “作為悲劇的一方，我有責任提醒你，也有權利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她用這麽一段話，為他們之間之後長達二十幾年的爭鬥掀開了序幕。

  但是年輕氣盛的親王哪裡會接受她的拒絕。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女人會說到做到，也沒想到她最終有可能獲取勝利。

  他只是對那個素未謀面的情敵產生了洶洶的妒意。

  他發誓要得到這個女人。

  他要讓她為他生孩子，他要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永遠隻效忠於她。

  世界上大多數的女人都是如此。

  就算她們嫁給了自己並不中意的男人，只要和他一起生活，只要躺在他的懷裡，只要為他生兒育女。她們很快就會向現實低頭，很快就會妥協，很快就會老實安分下來。

  親王以為玫也是那樣的女人。

  當然他現在知道了。

  她不是……

  他為自己的驕傲和固執，付出了所有的代價。

  但就算他落得如此的下場，就算是他們曾是名義上的夫妻，她對於他，也沒有任何的憐憫。

  她是真正的王者。

  真正的王，是無需對螻蟻表示同情的。

  “我們下去吧。”女王挽住了芷雲的手臂，她終於露出了一個微笑，“我有二十三年，沒有踏上塞齊的土地了。”

  她說得如此清淡，好像二十三年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但每一個人，都知道她究竟付出了什麽。

  二十三年了。

  當初那個青春飛揚的少女變成了中年女人，她就在她的國家裡，在她的皇宮裡，但她的雙腳竟從未踏上自己的國土。

  這聽著是那樣的匪夷所思，但卻又是真實存在的。

  在場地每一個人，在心底給予親王那一絲憐憫的時候，更多的，都是為她所有行為的尊敬和佩服。

  “辛苦阿姨了。”女王對婢女說道，“這二十多年，都是你陪我一個人……”

  婢女深深地鞠躬。

  她眼中只有淚花：“陛下，只要您能達成您的心願。”

  舍姬跪下了：“陛下，只要您能達成您的心願。”

  “陛下，只要您能達成您的心願。”查士也緊跟著說道。

  莫名的，慕容瑾也垂下了眼：“陛下，只要您能達成您的心願。”

  “陛下，只要您能達成您的心願。”突然間，喵喵和多多也異口同聲地開口道。

  女王微微笑著，看著多多和喵喵。

  她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多多的頭頂，對芷雲道：“我好像看到了你小的時候……”

  在場的人都擁簇著女王和芷雲一同朝樓下走去。

  只剩親王一個人呆在這間曾經的牢籠之中。

  他呆呆地站立了許久，一直到再也聽不到任何人聲，這才開始打量著四周。

  玫在這裡住了二十多年……

  可是他從來沒有仔細地觀察過這裡。

  現在他看到了，這裡有一間寬大的床，一張書桌，一張梳妝台，一套沙發茶幾，旁邊是一間小小的衣帽間，還有一間小小的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