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專櫃的位置和別的不一樣，靠近商場的應急通道，試衣間出來恰好就是應急通道的門。

  芷雲看著劉小檸進了試衣間，她也逛累了，就坐在專櫃的沙發上歇息著，順便玩玩手機。

  劉小檸起先也換了一套出來，卻說不太好看，又去換另一套了。

  芷雲一時間也沒在意，等她察覺不對的時候，劉小檸起碼已經有七八分鍾沒出來了。

  她到試衣間去問劉小檸試得怎麽樣了。

  問了好幾聲，裡面都沒應答。

  芷雲這才覺得心慌，急忙掀開了簾子。

  只見試衣間裡一堆衣服，哪裡還有劉小檸的影子？

  “七八分鍾了，你才發覺沒對勁？你到底腦子裡在想些什麽！”楚翰墨一副恨不得把芷雲吊打的語氣。

  芷雲憋著嘴，一臉要哭的樣子：“女人試個衣服，脫了再穿，很麻煩的，十幾分鍾也正常的，再說了，劉小檸要試的裙子還有什麽腰帶，裡面還有內搭……”

  “老大，”羅楓插言道，“這事情，不怪嫂子。”

  他話雖這樣說，但卻已經站了起來。

  “你去哪裡？”楚翰墨叫住了他。

  羅楓不答話，只是朝外面走去。

  他步子很快。

  楚翰墨都在走廊上才把他截住。

  楚翰墨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去攔羅楓，但羅楓有些暴躁地想把他推開。

  “你不知道她在哪裡，你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失蹤。”楚翰墨試圖讓羅楓冷靜一點，“你準備去哪裡。”

  羅楓依然試圖推開楚翰墨：“我去找謝家要人。”

  “站住！”楚翰墨一把揪住羅楓的衣領，“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表明是謝家下的手。”

  “放手。”羅楓固執地想要掙脫。

  “你還不明白嗎？”楚翰墨突然將羅楓往後面一拖，險些將他扳倒在地，他抓著羅楓的衣領，逼近了他，“你還不明白，她是故意走的嗎？”

  羅楓怔了一下，他嘴唇動了動：“她故意走的……”

  “沒錯，”楚翰墨沉視著羅楓，“你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夠絕情，只有你夠狠心，只有你才有勇氣了斷一切嗎？你既然有膽去傷一個女人的心，讓她絕望，那你就要明白她最後會做出什麽樣的事。”

  羅楓整個人都有些發愣。

  傷一個女人的心……

  他是傷了劉小檸的心嗎？

  好像是的。

  不過，這不一直都是他想要做的嗎？

  讓她傷心，讓她死心，讓她不要對自己再有任何的眷戀和幻想。

  可是這樣的事情，真的是人生第一遭去做啊。

  從前他哪裡會去傷害誰，不要說女人，除了敵人，他任何人都是不想傷害的。

  他從來沒有以自己的意志，因為自己私人去傷害過誰。

  有女人喜歡他，他都會安靜地等她們自己對他失去興趣。

  讓女人對他失去興趣其實是很容易做到的。

  羅楓知道自己不是楚翰墨。

  楚翰墨有那樣的魅力，越是拒絕，女人會越是執著。因為他從來沒有對誰有過好顏色，所以女人都對他的冷漠無情習以為常。

  但是羅楓不一樣，他太容易讓女人對他擁有幻想。

  太容易讓女人以為他會是一個很美好的人生伴侶。

  所以當他表露出不那麽完美的一面的時候，當他也會生硬的表現出距離感，當他做出任何不符合對方期待的事情的時候，女人就會感到失望，她們的熱情會慢慢冷卻，會移情別戀。

  可是這樣的招數在遇到那個叫劉小檸的女人的時候，卻會失效。

  劉小檸好像和別的女人都不一樣。

  首先她很有主見，其次她很懂得堅持，再次……

  總而言之，劉小檸是不一樣的。

  不和自己的任務對象發生任何情感，是羅楓的原則。

  可是這個劉小檸卻好像牛皮糖一樣，無論如何也要粘著他，她無時不刻在向他傳遞一個信息——她需要他。

  她的生命是他重新賦予的，所以她依賴著他活。

  所以，當羅楓想要斬斷自己和這樣一個任務對象之間的關聯的時候，會發現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艱難。

  他必須要足夠狠，足夠無情，他必須要拒絕她，拒絕不夠，還要羞辱。

  但是一直到她流著眼淚離開，一直到她說她不會再來擾騷他，他依然覺得，他和她之間斷的不夠徹底。

  他不知道要怎麽將他們之間斷得乾乾淨淨。

  哪怕她會去國外，會從此消息在他的生活中。

  羅楓依然覺得，他們之間還是有關聯的。

  現在……她卻在主動地“離開”了。

  楚翰墨說她是自己離開的，她終於還是離開了。

  如同他期待的那樣，主動離開了，如同以往其它女人那般，要忘卻他，不再依戀和喜愛他，要投向另一個人的懷抱了。

  這都是他所期待的，也是他一直努力想要達成的。

  可是，為什麽……

  羅楓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為什麽會覺得胸膛的地方，有什麽東西被帶走了。

  他一直奮力所要斬斷的，直到這一刻才被發現，竟然是他自己所有的一部分。

  難怪會那麽難以割舍，難怪怎麽也驅逐不去，原來這東西有一頭根植在他的身體裡……

  楚翰墨放開了羅楓。

  “你現在才想要去找她嗎？”他冷冷地問他，“當有人跪在你眼前乞求的時候，你不肯施舍，現在卻要回去跪求別人的施舍嗎？”

  羅楓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

  他站起來，繼續朝電梯那頭走去。

  “你找不到她。”楚翰墨背對著他，冷然說道，“一個人如果想要躲著你，無論如何都能躲過去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悄悄趴在前方門框上的芷雲。

  她正伸出一個腦袋，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們這邊。

  羅楓曾經告訴過楚翰墨，言芷雲當年失蹤之後，他找了她很久。

  可是饒是他擁有那樣強大的資源和手腕，言芷雲依然一個人帶著兩隻寶寶，靜悄悄地躲在法國巴黎鄉下，過著她的小日子。

  所以，如果一個女人下定決定要離開一個男人。

  他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回來她的。

  又或者他找到了她，但那個人已經不是她了。

  相同的軀殼裡，早已經入駐了不同的靈魂，不同的愛，論到絕情，天下哪有誰比得上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