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楚扇軒，在C市相遇之前，是從未有過任何交集。

  因為已經知道了這一點，所以芷雲在聽到楚扇軒說出這些話之後，並沒有多少驚訝。

  “其實我內心早也這樣認為了，我們沒有遇到過，”楚扇軒的聲音是那般惆悵，“像你這樣美好的女孩，我怎麽會沒有印象呢？我的記憶力一向是很好的，那些萍水相逢的女孩子，我尚且都記得，怎麽會不記得芷雲呢？”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你，從來沒有……”

  楚扇軒的聲音小了下去。

  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可是我是那麽喜歡芷雲，想要得到你，想要到根本不在乎多多和喵喵是不是我的寶寶。我想我很早就在開始演戲，戲裡面的那個我，和芷雲一起巴黎偶遇，露水情緣，有了一對可愛的寶寶，七年後，寶寶和女孩一起來找我……”

  他抬起頭看著芷雲，苦笑著：“我想我大概入戲太深。”

  “扇軒……”芷雲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他突然找她說這些，比對她表白還要讓她無措。

  “你……你明知道，”芷雲不自然地拂了一下耳發，也看著地面，“你明知道我們不是的……為什麽還要，去做親子鑒定呢？”

  如果知道他們並無交集，為什麽還要堅持去做這件事。

  楚扇軒臉上是一個很溫和的笑：“因為早已經準備好了偽造鑒定書了啊。”

  看著芷雲有些震驚的眼神，他繼續笑得自然：“是不是很吃驚，但我就是早已經有了造假的準備。因為芷雲無論如何也不肯接納我，所以我就總想要想盡一切辦法把你困住。你有我的寶寶，那麽無論到哪裡，都會帶著我的烙印吧。”

  “可是、可是這有什麽實際的意義呢？”芷雲不明白，“你為什麽……”

  “大概是因為愛吧。”楚扇軒這句話，倒是說得輕描淡寫。

  芷雲有些感慨地看著楚扇軒。

  “對不起，三少，我……”

  有些愛，注定付諸東流；有些情，注定一場空；有些情感，注定被辜負。

  它們存在過，然後被人遺忘、拋棄。

  “你什麽也不用說了。”楚扇軒垂下睫毛。

  臥室裡其實是沒開燈的。

  只有外面一盞路燈，將它皎潔如月的光照射進來。

  投影在芷雲與楚扇軒之間，乾乾淨淨，劃出一條明晰而清冷的界限。

  “明天，你走你的象鼻崖，我走我的裡昂。”他抬起頭，用與從前頗不同的，如同外面燈光一般的冷然的目光看著芷雲。

  “我的任務是救多多，你的任務是保護好自己。芷雲，你不要有事，你好好活著，和多多喵喵幸福在一起，現在就是我最大的心願。”

  他說著這話，就站了起來：“你走吧，再過一小時就要出發了。”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驅逐她。

  芷雲有些呆呆地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外面燈光明亮，杜佛翹著腿，抄著手，直視著前方。

  見芷雲出來，他把詢問地目光投了過來。

  芷雲依然呆呆地，看著杜佛。

  半晌，她的嘴唇動了動：“我的寶寶，到底是誰的？”

  到底是誰的……

  不是楚扇軒的，到底是和誰有的寶寶。

  她應該知道的，應該知道的。

  可是為什麽，記憶裡始終有一道屏障，怎麽也衝不破。

  杜佛站了起來，他走到芷雲身邊，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做好準備了嗎？女戰士，準備迎接戰鬥了嗎？”

  現在不是去回憶多多和喵喵到底是誰的寶寶這樣的問題的，杜佛知道芷雲依然有些事情沒有想起來。

  她和楚翰墨之間的事，需要他們自己去解決。

  而現在，他們要對付的是黎恬倩。

  一個小時之後，芷雲坐上了去勒阿弗爾的車，而楚扇軒則坐上了去裡昂的車。

  “扇軒，拜托了。”破天荒的，芷雲給了他一個擁抱，淺嘗輒止的接觸，“拜托了，多多拜托你了。”

  她心中是堅毅和傷感交替的情感。

  仿佛這麽一別，她與他之間，就是永生相隔一般。

  勒阿弗爾，法國北部的海濱城市，也是整個諾曼底地區人口最多的城市。

  它擁有塞納河的入海口，瀕臨英吉利海峽，是法國僅次於馬賽的第二大港口。

  在勒阿弗爾的海岸邊上，擁有三座象鼻山，是白色的崖石，所有又稱之為白象鼻崖。

  其中最好攀爬的是小象鼻山，也是遊客最多最常去的景點。

  其次是母象鼻山。

  小象鼻山和母象鼻山都是站在海灘上就可以看到的景色，但最高最大，也是最難爬的公象鼻山，卻是站在海邊無法看到的。

  如果想要看到公象鼻山的全貌，只有爬上母象鼻山頂才行。

  所以那裡也是三座象鼻山裡遊客最少，最不受青睞的景點。

  而黎恬倩約芷雲，恰恰就是在公象鼻山上。

  芷雲爬山花了不少時間，抵達那裡的時候，天早已經亮了。

  但是這麽早，四周都沒有一個遊人的蹤影。

  她再一次拿起紙條，確認自己已經抵達了黎恬倩所約定的地點，這才再次打量著四周。

  這裡是象鼻山山頂東面，岩石間是綠色的地衣，這個時間點的法國海岸，空氣和植物間都混著一種清新的海鹽味道。

  對面是一片低矮的樹叢，而樹眾的旁邊，恰好是象鼻的斜坡，陡峭的白色岩石，筆直的通往下方的碧藍大海，地勢險峻。

  芷雲知道，杜佛就在自己身後那一片岩石背後。

  他一路上都跟著她，只是他巧妙地掩藏著，假如有人遠遠觀察，便只能看到芷雲一個人獨自前行，而極難發現後面尾隨的杜佛。

  “我不是一個人……”她低聲安慰自己，“不要怕，扇軒可能很快就拿到臍血了，多多會沒事的……”

  她這般低語著，突然聽到前面樹叢裡發出悉索聲。

  芷雲警覺地抬頭。

  果然看到樹叢中走出了一個女人。

  和他們之前猜測的一樣，沒有絲毫的懸念，出現的人，是黎恬倩。

  “你好啊，言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她倒是笑得蠻輕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