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居然乾掉了楚翰墨。”杜佛吹著槍口的若有若無的青煙，“這簡直是名垂青史的一刻啊。”

  他蹲了下來，俯瞰著地上的楚翰墨。

  “我為什麽會把你騙到這裡來呢？而且是這麽空曠的地方。”他撐著下巴，“因為我在你後面的山坡上安裝了一台自動射擊槍，我輸入你的身形數據，你站在射擊槍的監控范圍內，就會被它鎖定你的四肢和拿槍那隻手的肩胛骨作為目標。我只要按下發射鍵，它就會從背後對你開槍……”

  楚翰墨的眼微微睜闔。

  四肢的傷並不是致命的，可是杜佛那命中胸口的一槍……

  卻恰好起到了可以讓他處於瀕死邊緣，但卻又無法徹底死去的境地。

  射擊槍擊中他的肩胛骨，他就失去了舉槍的能力，輪到杜佛為所欲為的地步了。

  “反派如果可以不死，就可以盡情地話嘮了。”杜佛感慨著，“可惜，我現在看著如同昆蟲一樣躺在地上的你，居然沒什麽話可以說呢。我還以為你早已經察覺了我在你背後玩了這一手，結果你居然就這樣中槍了。”

  “再見了楚翰墨，”杜佛站了起來，槍再一次對準了楚翰墨的後背，“幸好言芷雲已經死了，也不會因為你的去世而感到傷心了。”

  他這句話說完，就扣動了槍舌。

  一槍，直接從後背穿透了楚翰墨的心臟。

  荒野上是寂靜的。

  天還沒有完全黑，可以月亮已經升起來了。

  杜佛看著血從楚翰墨的後背浸了出來，然後他拿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楚翰墨我乾掉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久，才回答了他兩個字：“很好。”

  “所有的過程我已經錄了下來，你打開電腦，可以即時看得到我連接過來的視頻，”杜佛說完就對著一旁的山坡搖了搖手，“嗨，看得到我嗎？”

  山坡上掩藏在泥土上的監控攝像頭立刻對準了他，還放大了倍數。

  電話那頭這次很快回答了：“能看到。不過我更想看一看楚翰墨。”

  杜佛馬上對攝像頭做了一個手勢，攝像頭隨即轉向了地上的楚翰墨。

  “我怎麽能確認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對方看到滿身是血，躺在地上紋絲不動的楚翰墨，這般問杜佛。

  “你可以倒轉視頻去看啊，你可以慢動作一點點看啊。”杜佛攤著手，“你能我所有的計謀，所有的子彈是怎麽擊穿他的身體的。”

  他這話說完，對方又是好長時間不說話。

  大約是看視頻去了。

  “嗯。”不知過了多久，對方才說道，“看過了，你確實是擊中了他的要害。”

  “那麽我的東西，可否給我呢？”杜佛沉著臉問道。

  “可以，”對方說，“我們之間談好了的，你把楚翰墨的屍體帶過來，就可以換回你想要的東西。”

  “那我現在，裝箱？”杜佛反問道。

  “等等，”對方謹慎地說道，“你還得再做一件事。”

  “我們說好了殺死楚翰墨就可以。還有什麽事？”杜佛立刻不耐煩且有些暴躁地問道。

  “也不算什麽大事了，”對方似乎笑了一下，“我只要你把鏡頭拉近，再對準他腦袋補一槍就好。”

  “大哥，”杜佛無言中，“你早點要求要爆頭，我就爆頭了。現在給一槍，血都不會濺出來了。”

  人一死，血液就會馬上停止流動，再中彈，血就不會呈噴射狀湧出來了。

  “沒關系，你補吧。”對方說道，“你把鏡頭拉近點，先替我補一槍再說。呵呵，這一槍，我很早就很打了呢。”

  杜佛無奈，只能對監控鏡頭招手，等鏡頭對過來，就對準了楚翰墨的後腦杓。

  嘭……

  沒有血爆出來，也沒有聽到腦骨碎裂的聲音，身子連同楚翰墨的身體，也沒有顫動。

  但是這一刻，子彈，卻確確實實地浸入了他的大腦，如同蜿蜒的河流，一點點地，滲透了楚翰墨尚且殘存的思維。

  夜晚……

  燈火通明的酒店。

  有人在給他打電話。

  很熟悉的人，誰呢？

  羅楓嗎？

  還是其他什麽人？

  電話裡有人在告訴他，酒店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他回C市辦事，卻不會回自己的家裡去住，甚至不會住到自己家族集團旗下的酒店裡去。

  為什麽呢？

  不想見楚修璃嗎？雖然知道他也不會在家，可是如果回去，父母必然會把幾個兄弟都叫到一起坐下。

  不想看楚修璃那副嘴臉，好像楚翰墨如今所有的出生入死和槍林彈雨的生活，都是搶了他的似的。

  那麽拿你的榮華富貴來和我交換啊？

  每次楚翰墨都要壓住這一句即將噴薄而出的話。

  我也累了……我也厭倦了……厭倦這沒有到頭的爭鬥……

  錯位的人生，並不是他們所能選擇的。

  他擁有成為一個頂級特工的身體素質，卻沒有一顆想要爬上金字塔的心。

  而他的大哥，擁有天生的政治素養和好勇鬥狠的心，卻沒有機會去博得那個王位。

  戰爭已經開始了……楚翰墨在心裡這般想，我是他人政治博弈的犧牲品，如果不掌握主動權，最終會“被死在”某一個戰場上。

  他不得不處在政治鬥爭的漩渦之中，不得不去招惹各方勢力，成為別人期望的棋子，成為別人的眼中釘……

  這一切才剛剛開始，從他繼任國際刑警隊隊長開始，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如果我能安然做到退役，安全出局，就是大幸……他這樣想，否則要麽就要爬到頂尖，俯瞰眾生，要麽就要腦袋搬家……

  電梯門打開了。

  楚翰墨走了出去。

  走廊的盡頭，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在撲過來。

  他聽到了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救命……救命……”

  楚翰墨的嘴唇動了動，他抬起眉，看著撲向他的女人。

  “言芷雲……”這一刻，他知道她是言芷雲。

  她是他的言芷雲啊，他最愛的女人。

  看到她的那一刻，或者說當她當初的形象湧入他的腦海之中的時候，楚翰墨竟然有一種想要哭泣的衝動。

  原來，你就是這樣來到我的身邊的。

  但我覺得人生最為黑暗的時刻，在我對自己的仕途和前路都感到無盡的絕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