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來了又走,朱海眉也沒有生多大會的氣,看見電視,拿了抹布,擦了擦上面的灰塵,重新打開了。拿著遙控器翻了一圈,沒有什麽好看的台,又關了,頗覺得無聊。
沈東遠在家的時候絮絮叨叨,她嫌煩,他不在家,沒有人說話了,她又覺得無聊了。
人真是奇怪的感情動物!
她拿了本小說,看了半本,總算睡著了,第二天起來就直奔市裡去了。
今天從上海來的設備就能到了,她要去看著都安置好了才能完全放下心來。她去坐公交車,沒想到鍾燕也在那裡等公交車。她已經好久不曾遇見她了,看著她蒼白的樣子,心中也頗覺得可憐,但是想起她兩面三刀的樣子,又覺得可怕,本想先和她打招呼,想想還是算了。
一個站在站牌前面,一個站在站牌後面。
朱海眉從那邊走過來的時候,她就看見了。長發挽在腦後,精神又幹練,上身穿了一件略微寬松的長袖襯衫,下身一條簡簡單單的牛仔褲,腳上的穿了一雙類皮鞋的鞋子很特別,反正她在江城沒有看見過,亦或者是她太久沒有去逛街,沒有見過?只見她嘴角微揚,臉上帶了幾分輕松的笑容。
鍾燕當然沒有見過這樣的鞋子,這是這次去上海的時候,朱海眉在一家老牛皮鞋店定做的特質的軟底牛皮鞋,樣子也是自己告訴鞋匠怎麽做,然後鞋匠按照她的要求做的。當時為了這雙鞋樣,鞋匠只收了她原料的費用,讓她非常欣喜。
鍾燕看了那樣的笑容,神色有點僵硬,她臉上的笑容,才真正的是對美好幸福生活的有力的體現,說真的,她嫉妒了。
曾幾何時,這樣的笑容,也屬於過自己。
等了一會公交車還沒有來,鍾燕下了半天的決心,主動給朱海眉打招呼,“你去店裡呀。”
“嗯,是啊。”朱海眉的目光看過去,嚇了一跳,鍾燕倒不是瘦,竟然胖了不少,但是臉色非常不好,看來她胖了,也是因為身體不好,而不是生活質量好。
鍾燕笑著問道:“今天怎麽這麽慢?再不來,我都快遲到了。最近公交車經常晚點嗎?我這幾天才開始坐。”
朱海眉恍然大悟,她是這幾天才上班的,而這幾天她去上海了,所以才沒有遇見她。
她雲淡風輕的笑笑:“我不按點上班,不大注意這樣的事情。”
鍾燕訕訕的笑了,也不再說話了。
等了一會公交車就來了,兩個人又一前一後的坐了,朱海眉坐在後面還自在一點,鍾燕忽然轉過頭來,看向她說道:“昨天我在你麵包店那邊過,好像生意很不錯呀。”
朱海眉正想事情呢,她冷不丁的扭頭說了一句,嚇了她一跳,“還行吧。”
“你們中秋節的時候做的月餅還挺好吃的,”鍾燕說道。
“嗯,大家都說好吃。”
“你們店裡是不是有送貨的業務?”
朱海眉很驚訝她為什麽這麽問,還是說道:“對,是有。”
“他們跑一單業務提成多少錢?”
朱海眉很吃驚的看著她,直接問道:“你問這個幹嘛?”
鍾燕連忙說道:“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然後她很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有兩個關系,我若是能給你簽兩個客戶,你能不能按你們業務的提成支給我錢。”
她自己說著說著,聲音便小了下去,臉也紅了起來。
朱海眉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行,她拒絕和鍾燕合作,她這個人太善變了,你永遠搞不懂,她的內心在想什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真害怕,剛才泥沼中爬出來,又跌進去。她沒有那麽多的心機和這樣的女人周旋在一起,那就遠離她吧。
鍾燕看她不說話,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還是說道:“應該挺為難的吧。”
朱海眉心中不住的歎息,要讓一個那樣傲氣的人,如此低聲下氣的和她說話,她得鼓起多麽大的勇氣哪,她說道:“是啊,我們的業務員都有分管的區域。您能幫我們簽個客戶,倒是一件好事,但是我就怕分管區域的業務,人家不願意。”
鍾燕臉色又白了起來,臉上帶了幾分失望的神色,緊咬了下唇,“那要不就算了,這事就當我沒說。”
朱海眉看著她的樣子,內心升起了深深的罪惡感,但是她還是堅決的說道:“我們店雖然小,但是也有自己的制度,還請鍾老師諒解。”
鍾燕點點頭,沒有說話,轉過頭去了。
她是真的不願意再和這些人打交道了,心裡一點都不痛快,春蘭昨晚貿貿然的拿了幾個土豆來了,說要來店裡乾活,今天遇見了鍾燕,她說給自己介紹客戶拿提成,這一個個的都叫什麽事啊。其實鍾燕有關系做這件事未嘗不可,但是如果換做其他人,說不定她就同意了,但是這人是鍾燕,那還是算了吧。
鍾燕內心十分難受,對著一個曾經半點也不如她的人,如此低聲下氣,她活了二十幾年了也沒有這麽難堪過。但是再難堪不是還得一樣要忍著麽,孩子的奶粉,她的藥費,很殘酷的現實,原來他們夫妻兩個人是眾人爭相羨慕的家庭,如今,一樣淪落為要靠借錢,才能把這個難關度過去,這是上天看他們從前太過囂張,對他們的懲罰吧。
為了不和鍾燕一起下車,她故意選擇了先去旅行社。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旅行社在趙毅良的帶領下欣欣向榮,眾人見她來了,紛紛給她打招呼,她笑著一一應了,上了樓,將從上海帶來的陶瓷杯,端端正正的放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上。
陶瓷是中國的陶瓷,但是杯子的式樣,卻是偏西式化,看著桌子上的馬克杯,好像離著現代化更進了一步。
這一次去上海,多虧了有沈東遠跟著,她才能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因為有人背包呀,但是因為任性,她帶去的一萬叁仟塊錢,一分也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