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群人失望,夏羽也沒多說,就用左手搬了幾個小碟子,整齊擺在廚台上,饒有興致地去調製醬汁,風輕雲淡,不見處於食戟狀態的緊張之色。
“那就先嘗嘗我的吧!”
長谷一郎走回自己的廚台,站立在油鍋後。
他準備的食材,以蔬菜水果為主,而天婦羅本就不是什麽重口料理,講究以食材為主,保持食材的原汁原味,調味蘸汁更是簡單,一碟子裝了細膩的海鹽,一碟子則裝著細碎的蘿卜泥,當然,也有檸檬汁,這多是配海鰻這類稍微油膩的食材,長谷將這種蘸料擺上台,意味不明。
眾人轉而圍住他的廚台。
夏羽這邊,只剩下森田真希、薙切繪裡奈。
“你們吃什麽?”
長谷笑問擠在最前頭的吉野悠姬、小林龍膽。
他面前,是兩口油鍋,值得注意的是,長谷把裝滿了白色漿液的小盆子,放在順手的位置。這是天婦羅很關鍵的面衣。
“我要這個,這個……唔,沒有肉類啊!”吉野悠姬看來是餓了,捂住小肚子,挺苦惱的。
小林龍膽眼尖,發現眾食材中的囊袋狀東西,頓時指去,道:“先給我兩個白子天婦羅!”
“啊,有白子?”
吉野悠姬一臉驚喜。
所謂白子,也就是魚白,俗語就是魚的精巢。
白子在日料中可是高級食材,比如燒魚白,比如白子壽司,比如白子天婦羅,等等,太多吃法了,以豚魚和鱈魚的為主,不要以為惡心,實際上吃起來非常非常的嫩,無比柔滑,但微微的腥味是難免的,這是食材固有的原生味道。
“我也要白子天婦羅!”
“我也要……”
幸平創真奮力擠上前,對其他人的怒目而視不予理會。
丸井善二本來排在比較前面的,但以他典型的宅男體質,一不小心就被眾人擠到最外圍,只能仰天悲憤叫道:“你們好歹給我講點素質啊……”
但沒人理會他。
馬斯、伊麗莎白也是奪食的群眾。
長谷一郎從容不迫,用銀亮的鋼製筷子,夾起團狀的魚精巢,恰到好處的刷了一層白色漿液過去,隨後伸筷,將魚白沉浸到沸騰的油鍋裡。
有心人默數時間,大概23秒左右,當長谷一郎提起筷子時,魚白已被淡淡的金黃色炸製外衣覆蓋,同時,濃鬱的鮮味,令廚台前一群食客深深地陶醉。
效率出奇的高,但給人的感覺,是不疾不徐,沒有一絲趕工的味道。
這就是長谷一郎身為一線主廚的經驗了。
他在‘長谷酒坊’接待客人,陣仗遠比現在可怕。
盤子上,放著白色的墊紙,剛剛出鍋的幾個白子天婦羅,冒著熱氣。
但紙面不見一絲油漬。
從這個細節,就可知長谷一郎的廚藝。
高明的日料廚師,在烹製天婦羅時,要求就是將油濾乾淨,普通餐廳的天婦羅,肯定在墊紙上印了無數的油漬,但是,在特級廚師的私人廚房,絕不會有這種情況,否則等同於失敗。
“難怪配了檸檬汁!”
小林龍膽吞咽著口水,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夾起一團白子天婦羅,沾了些蘸汁,一口咬下!
唔!
薄而脆的外衣,在牙齒壓下時,應聲而碎。
絕佳的口感,粉粉的,脆脆的,唯獨沒有油炸食品的油膩感。
緊接著,是潘多拉魔盒開啟般的洶洶鮮味!
一截魚白落進口腔,不用嚼,入口即化,淡淡的檸檬酸很好襯托出那種鮮味,而食材本身攜帶的醒,皆被掩蓋了過去。
又是一口。
兩口就把白子天婦羅吃乾淨,小林龍膽雙眼冒綠光,食欲被徹底喚醒,下筷去夾第二個。
“好吃!這種口感……我的天!”
吉野悠姬白皙的脖子,長長伸直了,雙頰泛起強烈的紅潮,左手緊緊捂住冒出熱氣的臉頰,眼睛裡滿是陶醉的小星星,“不同的口感!真正的,頂級的天婦羅!”
“是的!”
幸平創真同樣吃了一個白子天婦羅,驚歎道:“食材,面衣,油炸的時間!好像各個地方都是完美的,這就是特級的天婦羅嗎?”
一陣騷亂。
其他人也在隨後品嘗了長谷一郎的天婦羅。
十分鍾後,長谷一郎準備的,滿滿一筐的食材,就被消滅乾淨了。
廚房由騷亂轉為安靜。
半晌,伊麗莎白才睜開眼睛,收斂湛藍色瞳孔中的享受之色,遲疑地道:“……好像,我說好像,還差了點什麽!”
“是的,有缺陷!”
武井真司放下筷子,盯住長谷一郎,“你的料理,真面目絕不是這樣!”
馬斯視線則鎖定之前一直在悄悄烹煮的紅酒。
“秘密,就在這裡面吧——”馬斯指向煮鍋裡的酒。
“請品嘗!”
長谷一郎在廚台上,擺了十幾個陶瓷、古典的酒杯,杯子很淺,裝不了多少酒,但如果是西式的高腳酒杯,這鍋紅酒肯定不夠分。
之前的蘋果片、檸檬片已經濾掉,香葉、肉桂棒也被取出。
總之杯子裡只有紅酒。
哦,不,紅酒其實已經變色,由一開始的暗紅,到如今剔透的橘紅,就好像晚霞那般燦爛。
如果是用玻璃杯,酒色應該更漂亮。
小林龍膽、吉野悠姬,這兩個大吃貨幾乎在同時,搶了一杯熱紅酒。
“咕嚕~”
小小地啜飲一口,兩人臉上轉瞬寫滿了喜色。
“好喝!”
吞咽下去。
熱流順著口腔,遍布全身,小林龍膽、吉野悠姬紛紛夾緊了四肢,臉頰酡紅。
“好奇怪的味道!有紅酒的乾澀,但也有甜,淡淡的酸!”小林龍膽喃喃地道,她金色的眼瞳,好似一扇窗戶。
窗外,是五彩繽紛的花園。
一棵果樹開滿了玫瑰般的白色嬌豔花朵,且枝椏垂落著一個個飽滿的果實。
是蘋果樹。
但是,蘋果並非常識中的顏色,而是雪白的,果皮光滑細膩,閃著刺目的亮光。
她見到了一位栽種果樹的隱士。
隱士的茅屋就在不遠處,他扛著鋤頭而來,扛著鋤頭而去,日複日,年複年,終於,第一個成熟的蘋果墜落,隱士在樹下拾取了果實,露出笑容。
說不出的情緒在心間醞釀。
“‘隱’字嗎?”
小林龍膽喃喃。
這個‘隱’,不是司瑛士伺奉廚心的隱身,而是寫意畫,淡淡的,抽象卻又真實存在。
“好奇特……”
其余人相繼品嘗了熱紅酒,廚房更安靜了。
“白金蘋果!”
良久,馬斯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