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島總長？”

  四宮小次郎愕然看著來人，掃過夏羽，推了推眼鏡框，道：“夏講師，你那邊的課題，已經結束了嗎？”

  “是的，我的課題限定時間是2個小時。”

  夏羽說著，掃一眼料理室，見每張廚台裡的學生，都處於全神貫注狀態，一些學生即便瞥見了他和堂島銀，也都視而不見，沉浸在料理世界。

  嘖嘖。

  對此夏羽已有預料。

  3個小時做九珍蔬菜法式凍，時間非常趕，這些學生有空跟他們打招呼才是見了鬼。

  “四宮主廚，可以給我看看你的食譜麽？”夏羽對法式料理挺感興趣的，畢竟，他可不能太偏科。有一句名言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了解和學習其它領域的廚藝，肯定是對自己有好處的。

  四宮小次郎向他遞來手中的一份食譜。

  “果然很繁瑣啊！”

  粗略看一遍，夏羽就皺眉。

  食譜需要的九種蔬菜，分別是黃瓜、秋葵、西葫蘆、胡蘿卜、綠蘆筍、白蘆筍、玉米筍、花椰菜和卷心菜。

  每種蔬菜，各有不同的處理步驟，卷心菜要挖心放在鍋裡煮，而後剝下整片葉子，用擀麵杖擀平，充當菜品最外層的裹衣。

  雞爪煮雞湯，每種蔬菜切條……

  最耗時間的步驟，就是在料理完成前，放在冰箱裡冷藏，直到蔬菜凍成形。

  看一遍下來，夏羽心中估摸著，自己照這份食譜，在3小時內做一份合格的‘九珍蔬菜法式凍’沒有任何問題。

  這是在考究學生的基本功。

  基本功過關，合格也就沒問題。

  又過了半個小時，便有學生陸續呈交自己的作品，等待四宮小次郎評價。

  夏羽和堂島銀只是旁觀者，甚至夏羽還在思索，該怎麽修改四宮小次郎的食譜，把食譜變成自己的。

  直到一個聲音驚醒了他。

  “田所惠，不合格！”

  “森田真希，不合格！”

  四宮小次郎翹腿坐在小沙發上，淡淡地給出自己的評價，而後放下了叉子，指了指料理室門外，“幸苦了，你們兩個，退學——”

  田所惠、森田真希，端著餐盤，皆一臉空白表情。

  “請……請問！”

  田所惠鼓起勇氣，滿臉的汗水，“為、為什麽我的菜品不及格呢？”

  森田真希握著盤子的手，同樣在顫抖。

  要是放在以前，她的表現未必比田所惠好，但是，此刻站在沙發後的夏羽，對她投以寬慰的視線。森田真希突然發現，即便真的遭到退學，她也不會有那種天塌了的茫然無措，最多只是回到三年前的原點，相似的，還有人在背後支撐著她走下去。

  “想知道為什麽？”

  四宮小次郎斜一眼過來，淡淡地說：“你們都有一個問題，擅自修改了我的食譜！”

  “擅自……修改？”田所惠抿著嘴。

  “你們都用了殘次的花椰菜，並且在水煮的時候，用了‘白酒醋’吧？”

  “想法很不錯，利用有漂白作用的醋，維持花椰菜美麗的色澤，而同時呢，調味也用到了醋，讓花椰菜的甜味更加明顯，整道蔬菜法式凍的甘甜和醋的淡淡酸味融合成了相當和諧的味道啊……”

  四宮小次郎沒有批判，而是在大肆讚美，言語中流露出肯定。

  “你們兩個，都有類似的智慧閃光點，很不錯。”他推了推眼鏡框，低下頭，嘴角弧度卻異常冷峻。

  “那為什麽……”田所惠睜大了眼睛，茫然。

  “誰說你們可以修改我的食譜了？！”

  語氣陡轉冷厲。

  “我的食譜裡面，有任何一個提到‘活用酸味’的字眼嗎？”四宮小次郎冷冷道，“你們做的菜，根本就不是我食譜的菜品，既然交出不符合課題內容的東西，你們當然‘不合格’！”

  “心服口服了嗎？”

  他盯住田所惠、森田真希。

  “心服口服個鬼啊——”

  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插進話。

  幸平創真出現在後面，“我無法心服口服！因為食材裡面混雜了殘次的花椰菜，小惠和森田才迫不得已修改了你的食譜！”

  “說到底，我認為食材中混進了不合格的花椰菜，是你這個主廚的失職！”幸平創真抱臂看著桌子後的四宮小次郎。

  “你這個小鬼，你就是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啊？”四宮小次郎惱怒地拍桌站起，“看來你並不怎麽明白課題的情況啊，實話告訴你們吧，殘次的花椰菜，正是我為了減少及格的人數，故意混在食材裡面的，怎麽樣？”

  料理室瞬間寂靜，排在後面的學生，一個個錯愕的瞪圓了眼睛。

  太不可思議了。

  居然在食材上面故意設坑給學生跳。

  堂島銀打破寂靜道：“花椰菜集合了‘容易氧化’、‘容易受損’、‘難以烹飪’的特點，處理時需要非常小心。”

  四宮小次郎道：“所以，沒有辨識出殘次食材的笨蛋，動作太慢拿不到優秀食材的笨蛋，都應該被退學！”

  “但是森田和小惠發揮了創意，彌補了食材的缺陷，你剛剛還是稱讚她們的……”幸平創真皺眉。

  “聽著，我才是這裡的主廚，怎麽可能容許一個打雜的擅自修改我創造的食譜！”

  四宮小次郎惱怒地瞪住幸平創真，“你要是再頂撞我，我就以主廚的權限，把你也開除掉！”

  “你說什麽？！”

  幸平創真不爽了，沒有啞火，而是準備繼續理論。

  “鬧劇到此為止吧——”

  夏羽看了一場戲，到這終於開口。

  “嗯？”

  田所惠、森田真希、幸平創真，包括憤怒的四宮小次郎，都看向一直沒出聲的年輕客座講師。

  “四宮主廚，很抱歉，我同樣質疑你對田所惠、森田真希的評價。”夏羽平靜地說。

  額頭出現了青筋，四宮小次郎哼了一聲，“為什麽？”

  夏羽好整以暇地說：“因為在我看來，食譜就是用來修改的！”

  “什麽！”

  四宮小次郎瞪住他。

  “沒有什麽食譜，是一成不變的。”夏羽在安靜闡述自己身為主廚的理念，“食譜，無非就是廚師智慧的結晶，但創造食譜的廚師，實力是有限的，所以，一張食譜隨著流傳，勢必要經過學習者的修修改改。就算不提其它人，創造者本身，也會隨著實力的提升，回頭修改以前的食譜。不是麽？”

  “沒有至上的食譜，只有合適的食譜！”

  “所以從這一點出發，我對田所惠、森田真希的評價，與您截然相反，她們不僅合格了，還會列入我的優秀者名單。”夏羽道。

  呵。

  聞言，四宮小次郎沉默片刻，忽地坐回沙發上，雙掌交叉撐住下巴，嘴角揚起了冷酷的笑容：“但是，我才是這堂課的客座講師，很抱歉，我給她們的評價，就是不合格！退學！”

  “所以……跟我食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