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動搖
  “大事？”張松看著法正，目光有些複雜，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在下對冠軍侯的大事不感興趣。”

  “真是如此？”法正似笑非笑的看向張松，搖頭道：“子喬兄，你難道至今還抱著你那不切實際的世家幻想？放棄吧，無論是依附劉璋， 還是尋找劉備，結果都不會比現在更好。”

  生於世家，雖然算不上豪門大戶，但張家也算得上名門望族，無論張松還是張肅都想著振興張家，張松為何不滿劉璋？固然是劉璋暗弱讓張松感到失望，但除此之外， 也有私心， 劉璋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利，不斷的拉攏那些根深蒂固的大世家，使得那些老牌世家佔據的資源越來越多，向張松這樣的小門小戶，無論是發展空間還是生存空間都受到嚴重的擠壓。

  要想破局，打破這些世家對蜀中的壟斷，除了指望劉璋能夠看清楚現實，一步步如同劉焉那般動用各種手段跟世家爭奪之外，就只能尋求外援了。

  以劉璋的性格，要做到這一點是不可能的，至於尋求外援，以獻蜀之功來獲取更高的地位，看似可行，但實際上張家或許會因此而獲得更多的資源，但除了呂布之外，無論是劉備還是孫權入蜀，為了謀求穩定， 肯定會在利益上與老牌世家做出一定的妥協這是毋庸置疑的， 可能會壯大，但冒的風險極大，稍有差池，就是雞飛蛋打，連小命都保不了。

  張松目光看向法正，眼中閃過一抹殺機，他確實有聯合劉備，獻出蜀中的想法，這個計劃在他心中思忖了很長時間才做出決定的。

  其實最理想的對象是曹操，只可惜蜀中對曹操來說，是塊飛地，他只能在剩下的兩家之中選擇，至於呂布，從一開始，張松就沒想過這個念頭，他也承認呂布做的很好，但呂布那一套，攻根本上斷絕了世家對天下的掌控，無論多麽輝煌，世家的生死都捏在呂布手中，呂布可以一言而定生死。

  骨子裡，張松是以世家自居的，至於選劉備而棄江東，一來是地理上，荊州跟蜀中的連接要比江東更緊密一些，而且江東孫家已立三世，孫氏麾下世家根基已經形成，一旦將孫權引進來，很可能遭到江東世家的排擠，劉備那邊雖然也有這個問題，但終究劉備根基尚淺，對世家的依賴性更大一些，因此張松其實在內心裡已經決定，找機會與劉備聯絡，只是沒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法正這毛頭小子一語道破。

  “別這麽看我。”法正坐在椅子上，嘴角露出一抹嘲諷之色，搖頭歎道：“在下是有備而來，在入蜀之前，我主以及麾下謀士已經將蜀中各個人物研究了一遍，而其中，最有動機以及能力獻出蜀中的，就是你張子喬。”

  夜鶯專門負責收集天下情報，既然呂布有意謀劃蜀中，雖然還沒有真的開始動手，但蜀中一些重要人物的能力、性格、家世，早已被賈詡、徐庶、龐統等謀士研究的底兒掉。

  選擇張松作為突破口，可不是呂布提出來的，而是賈詡等人經過一串分析之後，最終選擇以張松作為突破口。

  首先這是個有野心的人，當然，人和人的野心是不同的，張松志在壯大自己的家族，而且他有足夠的才華和眼界卻懷才不遇，有心乾一番事業，卻碰上劉璋這麽一個庸主。

  這些因素匯聚到一起的時候，張松的行為其實不難猜。

  “所以，子喬兄也莫要想著殺人滅口，在下敢保證，若在這裡出現任何意外，明天，子喬兄的計劃乃至許多足矣作為作證的東西，就會出現在劉璋案頭，到時候，莫說是獻蜀，張家一門，怕是難保周全嘍~”法正笑眯眯的看向張松。

  張松倒抽了一口冷氣，死死地盯著法正：“原以為冠軍侯乃當世英雄，不想其麾下竟然盡是這些鑽營之輩。”

  面對法正，張松突然有種被扒光的感覺，心底的所有秘密甚至連最親近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此刻在對方面前卻沒有一絲保留，這絕不是法正這毛頭小子能夠想出來的，對於其身後那位，張松打從心底感到一份忌憚。

  “還真讓軍師說中了。”法正訝然的看向張松，驚歎道，從對方的表情來看，顯然是被說中了，心中不由再度感歎賈詡的變態。

  “你……詐我！”張松面色一變，怒視法正。

  “算不上，事實上軍師確實根據各種可能做出過推算，剛才我說的，是最有可能的一種。”法正搖了搖頭：“子喬兄，恕我直言，就算你真的將蜀中成功獻給劉備，你也未必會有善終，別忘了，你那樣的舉動，可是等於賣主求榮，就算劉備不介意，他的屬下也會不齒，劉璋麾下的世家更不會給你好臉色看，到最後，為了平息眾怒，說不定，你還會是個犧牲品，何苦？”

  不管理由有多麽冠冕堂皇，但背叛就是背叛，尤其是在這個講究忠義的年代，如果張松真那麽做了，可真落不下什麽好。

  “別忘了，劉備與劉璋，同屬漢室宗親，你今日能背叛劉璋，焉知他日會不會背叛劉備？”法正搖了搖頭，有些憐憫的看向張松，有時候，智商跟智慧真不是一碼事，張松能力出眾，有過目不忘之能，但想法，有時候太天真了。

  “劉備不能，難道呂布可以？”張松嘲諷道，雖是嘲諷，但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的心已經開始動搖了。

  “也不能。”法正正色道：“我主的原則不會為任何人改變，在土地上，任何人都不可逾越，必須收歸官府統轄，這是根。”

  “那我為何要幫他？”張松冷笑道。

  “又錯，不是幫他，而是幫你。”法正微笑道：“蜀中久不經戰火，刀槍入庫，馬放南山，蜀中將士與我軍相比，好比稚童與壯漢，如何與我主麾下虎狼之師抗衡？而且，子喬兄，說句放肆之言，就算沒有你，或許會有些麻煩，但我軍若要入蜀，你們擋不住，而且，子喬兄不會真的認為，這蜀中除了你之外，沒人願意與我主合作？”

  “雖然田地主公絕不會分給任何人，但只要子喬願意，張家可以享受許多其他方面的優待，比如直接通商於西域，或許子喬兄不清楚，凡是有過巨大功勳的官員家族的商隊，不但可以享受絲路之上一應官方保護，而且有十年時間享受兩成商稅的待遇，而且可以販賣官方貨物。”法正微笑道。

  兩成商稅，聽起來依然很多，但實際上，呂布對商業這方面抽的稅收是非常狠的，一比買賣交易完成，淨利潤要繳納五成作為商稅，當然，這是對普通沒有任何背景的商販來說的，麾下官員的商隊會有一定優待，但為了禁止有人借此來惡意通過價格優惠的方式來排擠對手，向外出售的貨物有個標準價，任何對外出售的貨物，不得低於這個標準價，尤其是享有稅收減免權的官員，這方面會受到嚴格的監督。

  至於官方貨物就簡單了，鹽鐵都是屬於民間禁止販賣的東西，哪怕呂布如今已經弄出了精鹽，而且有了自己的鹽湖，但這項貿易，仍舊被捏在呂布手中，包括一些工部研究出來的新的民生用品，都是通過官方的商隊來販賣的，未得官方許可，這些壟斷性質的東西是絕對不允許私人販賣的。

  “兩成！？”張松豁然站起來，死死地盯著法正，他曾經為了維持張家生意，做過一段時間絲路買賣，當然，並不是去絲路，而是從長安，將絲路上的商人送來的東西收購，然後在運往蜀中，很清楚呂布收的稅收有多讓人心疼，但就算這樣，依舊讓他賺了個缽滿，自然更清楚兩成稅這其中所蘊含的暴利。

  “為何只有十年？又為何不是全免？”張松有些不滿道。

  “全免？”法正笑了，看著張松猶如看一個傻子：“子喬兄在說笑嗎？官方保護，代表著子喬兄的商隊在絲路上遇到任何問題，都會由官府出面解決，調動人力物力，另外，官方貨物，莫說你張子喬，就算是曹操、劉備都會眼紅的東西，便是主公麾下，許多大臣都沒有這個資格販賣官貨，子喬兄卻在抱怨稅率？不客氣的說，若主公真的放開官貨販賣權，不說兩成，就算將稅收提高到八成，各路商販都會擠破腦袋來搶，那些東西，在絲路的許多國家，可是能夠換來等重量赤金的！”

  “至於十年……這是主公的規定，任何一項優惠不會超過十年，當然，十年之後，若子喬兄能夠再度立下大功，依舊可以享有這份優惠。”法正淡然道：“這十年能為子喬兄帶來的利益，足矣買下現在的十個張家，至於如何選擇，就看子喬兄自己權衡了。”

  “要我如何做？”短暫的沉默之後，張松艱難的開口道。

  法正聞言，嘴角牽起一抹弧線，微笑道：“我會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子喬兄當聽我謀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