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不能嫁給他，你很委屈？

  “我好像從出生開始，命運的那條線就從來沒能握在過自己手中。我不想回陸家，卻被迫認回了父親。我不想和雷崢分手，卻阻擋不了他離開。我想學醫，最後卻做了銷售。我討厭你，最後卻要成為你的妻子。”

  陸小余仿佛在講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嘴角的笑意愈發深了，露出兩個好看的梨渦。

  可是她的眼中卻是一片灰白的死寂，如同窗外鉛灰色的天空，再也不複寧邵奇第一次見到她時張牙舞爪卻充滿靈氣的樣子。

  寧邵奇的喉嚨裡如同哽著一團棉花，難受得厲害，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看見面前的陸小余望著他的身後臉色一變。

  一個穿著黑色休閑服打扮隨意的女人，一手提著一個卡通書包，另一隻手牽著一個小男孩，站在樓梯口。她也正好看見了陸小余，臉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

  “二舅媽！”小男孩掙開了那女人的手，開心地跑過來，“你也在這裡吃飯呀！”

  陸小余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摸了摸他的頭，沒有說話。

  二舅媽，是董鬱庭教給這孩子的稱呼吧。

  寧邵奇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緊緊握著手中的筷子，陰沉地盯了蔣明明一眼。

  蔣夢瑤走過來，微笑地衝陸小余頷首點頭，“這個時間，在這裡看到你，真是挺意外的。”

  陸小余的臉色白了一分，她的話裡似乎還有其他的意思，陸小余攥緊手指，“是啊，好巧。”

  “可以和你聊聊嗎？”蔣夢瑤突然說。

  陸小余一愣，沉默，蔣夢瑤又看向寧邵奇道，“寧少，可以嗎？”

  “小余答應，我當然沒有問題。”寧邵奇皮笑肉不笑。

  蔣夢瑤將手中的書包放在位置上，“那麻煩寧少幫我照看兩分鍾孩子了。”

  靠近洗手間的走廊裡。

  陸小余垂眸站在蔣夢瑤面前。

  “你和小二不是今天登記結婚嗎？”蔣夢瑤皺著眉，“怎麽和寧邵奇在一起吃飯？”

  陸小余感覺心上的口子像是被狠狠撒了一把熱鹽，疼得她眼睛通紅。

  她死死的咬著唇，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嘴裡發出嗚咽的聲音，好半天，才極力壓抑住心頭悲哀的情緒，抬起臉笑了笑，“我沒有那個福分嫁給他。”

  蔣夢瑤錯愕地看著她，看見她眼中努力掩飾的痛苦，和眼角泛起的點點濕潤。

  “吵架了？”

  陸小余搖頭，攥緊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裡。

  “我們不合適！希望他能找一個更好的人！”她深呼吸一口氣，“夢瑤姐，沒其他的事情，我先過去了，寧少還在等我！”

  她說完，急急地轉身，生怕眼淚當著蔣夢瑤的面掉下來。回到座位上，看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寧邵奇的臉更黑了。

  “不吃了。”他將杓子往碗裡一扔，拉住她的手腕，緊繃的側臉線條彰顯著他的怒意。

  “回家。”

  “外婆和——”

  話還沒說完，手腕被他捏得一陣劇痛，仿佛要將她的手腕捏碎一般，陸小余痛得一張臉皺在了一起。

  一口氣到了停車場，寧邵奇將她粗暴地甩上車，站在車門旁打了個電話，吩咐人將陸彎彎和老太太送回家。又站在車外抽了支煙，才臉色陰沉地坐上去。

  寧邵奇看了眼陸小余泛著淚光的雙眼，諷刺地笑道，“不能嫁給董鬱庭你很委屈？”

  陸小余沉默地低著頭，她的沉默仿佛是一種默認，寧邵奇氣得連笑了好幾聲，猛然逼近她，一張臉在靠近她幾厘米的位置，臉色的寒意凍得她渾身一顫。

  “可是明天一早，全世界的人都會知道，你陸小余，將在十天后成為我寧邵奇的妻子，包括董鬱庭。”

  陸小余依舊是該死的沉默，好像不管他怎麽刺激她，她都不會有任何反應，像一具木偶般。她的漠視讓他心底的怒火燒得更旺了，仿佛要將他灼傷。

  寧邵奇傾身過去，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抬眼看向自己，手指的力道，似乎要將她的骨骼揉成粉末。

  “我這麽喜歡你！”寧邵奇咬牙切齒的聲音。

  喜歡她？陸小余卻並不知道這是自己的幸還是不幸。若這是他寧邵奇喜歡人的方式，那被他喜歡的人，早晚都會瘋掉。

  他的手機在包裡嗡嗡地震動，他像是沒有聽見，只是雙眸寒冷地盯著陸小余沒有絲毫情緒的眼睛。

  手機響第二遍，他才終於松開了她，語氣僵硬地接聽。

  “不是說好了明天放貸款嗎？為什麽嘉禾銀行會突然反悔？”

  “不清楚？不清楚就去查啊！這點事都辦不好，你也不用回來上班了！”

  “我馬上回公司！半個小時後開會！”

  寧邵奇掛了電話，臉上覆著一層寒冰。

  他靠在座椅上，閉著眼，似是極疲憊的狀態，半晌後，系上安全帶，將車子駛了出去。

  陸小余木然地盯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整個城市都被雨簾蒙上了一層薄霧。

  車子停在了寧邵奇家樓下，他將她放下，“你自己上去吧，我要回公司一趟。”

  “我不可以回自己家住嗎？”陸小余看著他。

  寧邵奇的語氣頗有些煩躁，“結婚之前，你哪都不要去！”

  陸小余靜靜的看著他，半晌，“我知道了。”

  她轉身走進了雨中。

  寧邵奇看著她的背影，雙手握緊了方向盤，想要叫住她，告訴她後備箱裡有傘，張了張嘴，最後一拳打在了車窗上。

  …………

  陸小余按了門鈴，是湘嫂來開的門。

  “彎彎回來看了一會兒電視就睡著了。”湘嫂笑著說，“小丫頭在外面玩得很累吧。”

  陸小余沒有換鞋，徑直走進去，沾滿水漬泥塵的鞋底在光滑的地板上印出一串刺眼的鞋印。

  她坐在陸彎彎的床頭，沒有開燈，屋外的燈光照進來，她呆呆地看著陸彎彎稚嫩的睡臉。

  寧邵奇已經不打算讓陸彎彎回鄉下了，他死死抓著這唯一可以套住她的東西。

  他準備將陸彎彎送進渝城最好的雙語幼兒園，接受最好的教育，給她買了一大堆新衣服，玩具……

  藍天幼兒園。

  陸小余一直想要將陸彎彎送進去的學校。

  陸小余突然發狠地將床頭那一排玩具拂到了地上。

  “余余？”

  外婆的聲音在門口小聲地叫她的名字。

  陸小余閉了閉眼，斂去眼中的痛苦，轉頭一笑。

  外婆走進來，擔憂地看著她，“你怎麽了？”

  “我沒事。”陸小余挽住她的手臂，“外婆，今晚我想和你睡。”

  雖然她說沒事，可老太太壓根就不信，人的眼睛是說不了謊的，陸小余眼底的情緒藏得再好，她也看得出她不開心。

  可是她問了好幾遍，陸小余還是什麽也不肯和她說，只是一個勁的保證，自己沒事，自己很好。

  “余余，你不想說外婆不勉強你，但是外婆希望你知道，家人永遠是你的港灣。”

  “我知道了，謝謝你，外婆。”陸小余伸手關了床頭的燈，“晚安。”

  黑暗裡，老太太感覺小孫女緊緊的抱著她，像又回到了小時候，每一次學校收假要回渝城陸家的前一夜，她都會這樣膩在自己身邊，雖然什麽話也不說，但血脈之間的神奇聯系，都能讓她感覺到，這個孩子不快樂。

  “余余啊，你在陸家開心嗎？爸爸和小媽對你好嗎？姐姐好相處嗎？”每次她回渝城之前，她都會不放心地問。

  然後這孩子笑得一臉燦爛，“外婆我過得很好，你不要擔心我，我有好好學習，將來考一個好大學，找一個好工作，然後將您接過來享福！”

  享福？對於老人來說，最大的幸福，就是子孫的幸福啊……

  身側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可是老太太卻怎麽也睡不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的人突然小聲的抽泣起來，老太太嚇了一跳，摸索著開了燈，看見陸小余臉色一片淚痕。

  “余余？”她輕輕地拍她的臉，叫醒她。

  陸小余睜開惺忪的眼，眼中一片迷茫，半晌才漸漸有了焦距，抬手擦了擦眼淚。

  “做噩夢了，呵呵……”她笑了下，老太太卻並沒有因此感到輕松，蹙眉問，“你到底怎麽了？”

  “沒事，”陸小余擁著被子躺下去，“外婆，快睡吧。”

  黑暗裡，陸小余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卻有些失眠了。

  “你和邵奇又是怎麽回事？”身旁，外婆的聲音擔憂地問，“我看得出來，你並不喜歡邵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