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他看見了她的相冊……

  這一夜，陸小余又夢到了那絕望的一幕。

  黑暗裡，她被一個看不清長相的陌生男人壓在角落裡，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內心有一股躁動的火焰在牽引著她，主動攀附著他的肩膀，邀請和迎合。

  身體內一浪接一浪的感覺那麽真實和清晰，仿佛一下子將她推上了雲端，陸小余瞬間從床上彈坐而起，一臉的驚恐後怕，額上和後背溢著密密的汗珠。

  又做這個夢了。

  四年了，這個噩夢一直纏著她，雖然已經過去這麽久，可是每每夢到，夢中那真實的感覺都讓她難以忘懷，仿佛一把刀子刺進她的心口。

  陸小余捂著胸口，驚魂未定地喘息，一雙手臂纏上來，將她摟進懷中。

  “怎麽了？”

  她擦了擦額間的細汗，聲音有些沙啞，“做了個噩夢。”

  董鬱庭眯著眼蹭了蹭她的肩，“唔，再睡一會兒。”

  他埋頭在她的胸前。

  陸小余睜著眼睛茫然地望著天花板，良久才漸漸地緩過勁。床頭的電話響了，她看了一眼，是董鬱庭的手機。

  “接電話。”她拍了拍他的手臂。

  “嗯……”他的喉間漫不經心地溢出一聲，算是回應，然後繼續動也不動地閉著眼睛。

  電話響第二遍，陸小余忍不住擰了他手臂一把，不輕不重。

  “接電話！”

  董鬱庭終於皺著眉頭睜開眼睛，覆滿睡意的眼中迸出怒氣。

  他半起身，伸臂撈過手機，按了接聽，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他的聲音冷得像是要穿過手機插進去的刀子。

  “媽，我不想吃飯，我隻想吃人。”

  說完，“啪”的掛了電話。

  被子隨著起身的動作滑到了他腰下，露出結實的背脊。上大學的時候，陸小花等人抱著封面是董鬱庭的雜志在宿舍裡討論研究過這人西裝下的各部位尺碼，得出的結論，是除陸小余之外其他三個人的鬼哭狼嚎，“真想被他按在床上狠狠和諧啊！！！”

  那時候的陸小余，眼中除了雷崢誰也看不見，全世界雷崢最帥，雷崢身材最好，雷崢無敵厲害。

  董鬱庭突然轉身，見她盯著自己的身體發呆，董鬱庭笑了，俯身湊近她，嘴唇輕貼著她的唇角，“滿意你看到的嗎？”

  陸小余的思緒被打斷，他的胡渣刺著她的臉頰，又痛又癢。陸小余拉過被子蒙住了臉。

  “請你穿上衣服！”

  這大白天的，耍流.氓呢！

  被子外傳來他低低的笑聲，甚是愉悅。

  “去給我買條內.褲吧。”他突然說。

  陸小余在被子裡紅了臉，“為什麽要我去買！”

  “昨天的扔髒衣簍裡了，難道你要我圍著被子下去買？”他說著，伸手探進被子裡，拍了拍她的屁股，“快去吧，一會兒我得回趟家，老太太跟電視裡新學了一道菜，非要我回去吃，我順便回去把戶口本拿出來。”

  陸小余氣急，卻又無可奈何，在被子裡扭了扭躲開他乾燥炙熱的手掌，悶聲道，“那你先出去，我換衣服！”

  “夫妻之間應該坦誠相見——嘶……”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小余一腳踹在了腿上。

  起床匆匆地洗簌，陸小余瞥見髒衣婁裡那條黑色的內.褲大搖大擺地躺在她的內.衣上，臉頰莫名有些發燙。

  換好了衣服，出門的時候，董鬱庭在臥室裡問了一句，“我的尺寸你知道嗎？”

  陸小余假裝沒聽見，逃也似的奪門而出。

  小區的便利店內。

  陸小余徑直走向男士用品區，想要快速買好離開。

  可是站在貨架前，她卻開始犯難了。

  遠處的導購員大媽看出了她的心思，走過來，熱情地問，“給您先生買吧？喜歡什麽款式？穿多大的尺寸？我給您推薦推薦。”

  陸小余一下子紅了臉，窘迫地咬著唇，慌亂之中，飛快地隨手拿了最大尺寸的黑色內.褲，在大媽羨慕的目光中結帳離開了。

  回到家裡，看見董鬱庭圍著被子坐在床前正在翻看什麽東西，陸小余氣不打一出來，將手中的袋子砸在他身上。

  董鬱庭一怔，放下手中的東西，打開袋子。

  “老婆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尺寸的？”他拿著內.褲在身上比劃了一下，似很滿意。

  陸小余囧，正要說話，眼角的余光不經意瞟見了他放在桌上的那東西，竟是她的相冊。

  昨晚找換洗衣服的時候，不小心將它翻了出來，扔在收納箱的最上層，沒想到被他看見了。

  好在，上次被小孫發現了陸彎彎的照片之後，她就將和女兒所有的照片單獨放在了一邊，在行李箱的最裡層夾層裡。

  陸小余猶豫著要不要把女兒的事情在結婚前和董鬱庭坦白，又怕他不接受，還是決定瞞著他。她需要的只是董太太這個身份，將來陸彎彎的生父找了來，就算想和她搶女兒，也會掂量了自己和董鬱庭之間的差距之後，忍氣吞聲選擇放棄。

  陪董鬱庭在樓下的小食店吃早餐，董鬱庭突然說，“你的相冊我拿走了，暫時保管在我這裡。”

  陸小余攪拌八寶粥的動作一頓，看了眼他放在一邊的袋子，還以為他帶走的是他換洗的內.褲。

  她抬頭怒視他，“憑什麽！”

  “你留著那些照片是要每天睡前看一個小時追悼逝去的初戀嗎？”

  陸小余語塞，“我……”

  “你是今天下午要登記結婚的人。”他理直氣壯地說。

  陸小余握緊了杓子，敢怒不敢言。她很清楚董鬱庭的性格，說一不二，無論她軟磨硬泡還是威逼利誘，都改變不了他做出的決定。

  她以前還留有雷崢很多東西，不過後來都被陸仙仙弄壞了，這本相冊裡面的照片，是她在QQ空間的相冊裡打印出來的。

  沒事，大不了再打印一本。

  陸小余在心裡安慰自己。

  送走了董鬱庭，陸小余正準備回家整理房間，然後收拾打扮一下自己。結婚是人生大事，不管嫁給的人是否是自己當初想要嫁的那個人，都應該以最美的面貌去走進婚姻。

  手機在此時響了，她看見是外婆的號碼，歡歡喜喜地接了。

  “余余，你怎麽還不過來呢？”

  陸小余一愣，“外婆，你說什麽呢？”

  “紹奇不是說你要過來嗎？我們還在等你一起吃早飯呢。”

  陸小余的腦子“嗡”的一聲，然後便聽見電話裡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昨晚給你打電話，你關機了。”

  “寧紹奇，你想幹什麽？！”陸小余站在小食店門口，感覺渾身發冷，雙手顫抖得厲害，幾乎要握不穩手機。

  “你敢碰她們，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寧紹奇似乎沒聽出她歇斯底裡的吼聲有多懼怕慌張，溫柔的聲音，“快過來吧，豪萊星城二期2901。”

  電話裡傳來嘟嘟的忙音，陸小余打過去，顫抖的手指按了好幾下才按準了撥打鍵。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掛斷了，她再打過去，竟然關機了。

  陸小余感到刺骨的寒冷，一股劇烈的恐慌感籠罩著她。

  路邊有車經過，她衝過去，車子一個急刹車停在路邊。

  “你想死啊？”

  陸小余打開了車門鑽進去，無視駕駛座上的人驚魂未定的怒罵，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死死地掐著掌心。

  “去豪萊星城二期。”

  那人還想教育她一番，看她臉色慘白，眼神空洞，幾乎隨時要崩潰的狀態，猜想她應該是出了什麽事，才會衝到馬路中間攔車，語氣頓時溫柔了不少，“你這樣的行為很危險的，下次不要這樣了。”

  陸小余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她已經聽不見任何話，雙眼木然地盯著空氣中的某處。

  車子在豪萊星城停下，她來不及道一聲謝就衝了出去，門衛竟沒將她攔下。

  電梯裡的空氣稀薄得她快窒息，陸小余從電梯反光鏡裡看見自己失魂落魄的臉，白得沒有絲毫血色。

  一口氣找到了2901，按下了門鈴。

  門打開的那一刻，她看見了外婆慈祥的笑臉，繃緊了一路的神經終於松懈了下來，上前一把抱住她，眼睛通紅。

  “余余這是怎麽了？”外婆輕輕拍打她的後背，關切的語氣。

  陸小余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從外婆懷裡抬起頭時，已經換上了一張笑臉。

  故作輕松的語氣，“沒，就是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