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你想見你的親生父親嗎？（6000）

  陸小余拿著檔案袋離開公司，去見客戶。

  公司之所以派她去，是因為她曾經是新濟的員工，而這次合同的客戶，正是新濟公司。

  她也一年多沒見到江航了，敲開辦公室的門，看見他的辦公室重新裝修了一番，辦公桌旁放著一張台球桌。他正背對著門口，一個帥氣的出杆將球打進了洞裡。

  “江航。”陸小余喊了他一聲，微笑地站在門口。

  江航持著球杆轉身，愣了愣，意料之中的驚訝，隨即將球杆往桌上一扔，大步朝她走來，目露欣喜，“小余，怎麽是你？”

  “是啊，我回來了，現在在永創上班。”說著，她拿出檔案袋打開，先談正事，再聊其他的.

  沒想到江航刷刷兩下簽了名，便將她的合同扔去一邊，拉著她的手臂往會客區走。陸小余目瞪口呆，這可是好幾百萬的生意啊，他未免也太爽快了……

  江航給她倒了杯橙汁，在她對面坐下，自己端了杯啤酒喝，“聽小花說你去悉尼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不久。”陸小余喝了口橙汁，笑得挪揄地問他，“現在和小花還在聯系呢？人家都結婚了，你該不會還喜歡她吧？”

  江航笑了，“死心了死心了，看到她和雷衍這麽幸福，我要去破壞人家婚姻，那真是十惡不赦了。”

  “她和雷衍幸福嗎？”

  回渝城以來，忙的事情很多，她和小花也只見了兩面而已。她在微信裡問過她和雷衍的感情，她卻閉口不談。但上次陪她去喝酒，陸小余看出她並不是那麽快樂啊，能讓一個樂觀活潑的女孩露出那麽憂鬱的神情，她的婚姻真的幸福嗎？

  “她很幸福，雷衍對她很好，我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愛她的。”江航說得很灑脫，笑得也很輕松，看來是真的放下陸小花了。

  陸小余本還想和他聊兩句，江航的電話響了，她無意瞥了一眼，看見上面閃爍的名字是‘老婆’，不禁詫異地問，“你也結婚了？”

  江航臉一紅，隨即大大方方地笑道，“還沒呢，暫時只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家裡介紹的。”

  陸小余點點頭，他說，“我去接下電話。”

  她站起來，“你先忙吧，我走了，改天請你吃飯。”

  江航也沒有再挽留，拿著手機衝她開玩笑地說，“好，我就不送你了，這公司你還不至於走迷路。”

  陸小余走出新濟，抬腕看了一眼表。

  已經快下班了，她還是不回公司了吧，剛好可以去接彎彎放學。

  一邊走一邊打電話給董鬱庭，大總裁這兩天不忙了，每天都是他去接的小孩，她問他到哪了。

  路過的一家咖啡廳裡，陸仙仙透過落地窗，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的臉上。

  她聽不見她在說什麽，卻看見她那滿臉幸福的笑容，越看越覺得刺眼。

  “陸小姐，我提出的條件你覺得如何？”中年男人趾高氣昂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陸仙仙收回目光，看向面前一臉油膩肥頭大耳的男人，他高傲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自信地等著她的回答。

  陸仙仙微微一笑，突然指向窗外站在路邊打車的女人。

  “那是我親妹。您想和我家聯姻，不覺得她比我更好嗎？”

  中年男人一愣，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驟地亮了。

  陸仙仙緩緩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

  晚上在家，陸小余做晚飯的時候左想右想覺得要和陸小花談談，這些日子忙著自己的事，都沒顧得上關心她。

  她的手機在臥室充電，跑去陽台，董鬱庭正在喂狗，她直接從他口袋裡摸出手機。

  董鬱庭看了她一眼，陸小余一邊熟練地解鎖，一邊走去角落，“我打個電話。”

  陸彎彎寫完了作業，悄悄地走過去鎖上臥室的門，然後從書包裡偷偷摸摸掏出在同學那借的小人書，脫了鞋盤腿坐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正看得入迷，冷不防的手機響了，嚇了她一跳。

  受驚地從床上跳下去，才發現是陸小余的手機，正放在床頭櫃上充電。

  陸彎彎拍了拍狂跳的胸口，看見上面是個陌生的號碼，猶豫了一下，幫陸小余接了。

  “喂。”她一邊找地方藏著小人書。

  電話裡沉默了一下，然後一道普通話很不標準的男聲大刺刺地問，“是陸小余的號碼嗎？還是我打錯了？怎麽聽著像個小孩的聲音？”

  “我媽媽現在有點忙，我讓她待會兒給你打回來吧！”她終於吃力地將小人書塞進了床底下。

  “你媽媽？”那聲音吃了一驚，“你是她女兒？”

  “對呀。”

  她的話一說話，電話那頭的人便生氣地掛斷了。

  他媽的，姓陸的那女人竟然耍他！這個陸小余連女兒都有了，她竟然教唆他去跟她提親？

  陸彎彎聽著電話那頭嘟嘟的忙音，有些莫名其妙。

  怎麽突然給掛了？這人是誰呀？

  她拿著手機出去找陸小余，經過客廳的時候，看見電視裡在放著電視劇，豆子蹲在沙發前看得津津有味。

  “孩子是我劉家的人，她跟我姓劉，和你沒有關系！今天，我必須帶她回劉家！”電視裡突然響起一句台詞，嚇了她一跳。

  陸彎彎敏感的神經被撥動了，手指下意識握緊了手機。

  她猛地想到了一個可能，這個陌生的電話會不會是她的親生父親打來的？要將她從她媽媽身邊帶走？

  “作業做完了？”陸小余從陽台上進來，隨手將董鬱庭的手機放在茶幾上。

  她一邊系著圍裙，一邊往廚房走，冷不防地聽見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小小的嗓音，帶著哭腔，“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陸小余身體一僵，隨即轉身疑惑地看向她，小孩兒不知道怎麽了，一張臉漲得通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一副憤怒又委屈的模樣。

  她走過去，想伸手摸摸她的頭，卻被她情緒激烈地偏頭躲開了。

  “怎麽了，彎彎？”陸小余眨眨眼睛，疑惑地看著她。

  陸彎彎握緊了小拳頭，仰著臉望著她，鼻尖紅紅的，想哭，卻硬是沒讓自己掉下一滴眼淚。

  她狠狠吸了吸鼻子，聲音裡是壓抑的難過，“關於我的親生父親，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陸小余伸出去的手指瞬間僵在了半空，臉上瞬息萬變。

  陸彎彎捕捉到她臉色的變化，便更加覺得自己猜得沒錯，果然是她的親生父親回來了，想要帶她走。

  “他回來了，是不是？”

  陸小余咬著唇，咬得都要出血了，深深的一排牙印。她有些無措地望著陸彎彎，心裡很慌，腦子裡也一片空白。她是怎麽知道的？要怎麽回答她才能將刺激的程度降到最低呢？

  陽台上傳來腳步聲，董鬱庭聞聲走進來，看見她倆面對面站著，皆是神情古怪。他想要上前，陸彎彎卻頭也沒回地吼了一聲，情緒接近崩潰，“到底是不是，你說話啊？”

  陸小余不忍地看著她終於掉下了眼淚的眼睛，陸彎彎用手背狠狠地抹去了。她深呼吸一口氣，終於試探地問了一句，“你想見他嗎？”

  陸彎彎小身子一顫，不可置信地後退了一步。

  什麽叫‘你想見他嗎’？

  難道她想要自己跟那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走？

  陸小余上前一步，拉著陸彎彎的手臂，“彎彎，我不是有意瞞著你，其實我——”

  “我不聽我不聽！”陸彎彎捂著耳朵，情緒激動地尖叫，然後轉身朝著樓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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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董鬱庭走過去，輕輕摟住她的肩，陸小余顫抖地靠在他懷裡，手指無措地抓著他的手，“彎彎她，好像知道了，我……”

  她語無倫次，可從她倆剛才的對話裡，董鬱庭便已經猜到了大概，皺眉，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沒事的，她只是突然難以接受，等她冷靜下來，我再去和她談。”

  臥室裡傳來嚎啕大哭的聲音，陸小余的被那哭聲震得一陣疼，自己的眼睛也跟著紅了，“我們瞞了她這麽久，這種事是拖得越久傷害越大的，都怪我沒有早點告訴她。”

  “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查清楚彎彎為什麽會突然知道這事，她知道的程度是多少，才是眼下要做的事。”董鬱庭冷靜地說完，攬著她往書房走，一邊摸了摸她的臉，“別擔心，一切有我。”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陸小余，她抓著他的手臂，轉頭看向他，“會不會是雷崢？”

  董鬱庭毫不猶豫地否定了她，“不會是他，他不會想讓彎彎知道，我是她的親生父親。”

  雖然他的話有道理，可陸小余還是有些懷疑雷崢。除了他，還有有誰這麽無聊，整天對她虎視眈眈，恨不得將她家弄得雞犬不寧家破人亡才高興。

  經過臥室，裡面傳來一陣一陣的哭聲，她似乎很傷心，這反應倒是在陸小余的預料之外。雖然想過她會難以接受，但她這麽喜歡董鬱庭，不至於傷心成這樣吧？

  “讓她發泄一下，明天再找她談。”董鬱庭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去書房。

  臥室裡，陸彎彎哭得昏天暗地，卻也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他倆竟然管也不管她，就這樣走開了，頓時悲從心來，忍不住哭得更大聲了。

  他倆就是嫌自己是個拖油瓶，恨不得早點將她送走，好過二人世界逍遙快活，再給她生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或者妹妹，然後徹底將她遺忘。

  她越想越覺得難受，不知道自己親生父親那邊有沒有後媽呢？後媽有沒有小孩？她已經想象到自己將來被虐待的悲慘生活了，眼前出現一幅畫面，是戴著碎花頭巾蹲在地上擦地的小女孩，擦著擦著屁股被身後凶神惡煞的女人狠狠踹了一腳，“動作這麽慢，今晚不準吃飯！”

  陸彎彎又是害怕又是悲哀，生平第一次她有些埋怨她媽。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麽又要把她生下來？

  這個念頭像是一個種子落在她的心裡，然後迅速地開花結果。她害怕地抹了把臉上的眼淚，咬緊牙關。

  她不能這樣任人宰割，既然他們嫌棄自己，那她走好了，反正自己還可以拍廣告演戲掙錢，也餓不死，說什麽也不要跟著那個陌生人走。

  陸彎彎一邊抽泣著，吸了吸鼻子，一邊打開衣櫃收拾衣服。

  她的小行李箱很小，只能裝下幾件，那麽多漂亮衣服都帶不走，還有那麽多玩具，零食……

  磨磨蹭蹭收拾了半天，最後背著書包拖著箱子站在門口，她的心裡難過又不舍。

  深深看了一眼，然後打開們走了出去。

  她怕書房裡的人聽見動靜，光著腳，將腳步放得很輕，抱著箱子吃力地往樓下走。

  豆子將目光從電視上移開，衝她好奇地叫了兩聲，陸彎彎依依不舍地看了它一眼，來不及跟它道別，得趕緊走了，一會兒樓上的人就該下來了。

  陸彎彎拖著行李箱，走在夜晚的街上，這一片都是住宅區，迷茫地走在街上，她不知道可以去哪裡。

  不管是去悠悠姐姐那還是去小花阿姨那，或者是爺爺奶奶家，最後都會被她媽媽找到，帶回去，然後將她送走。

  陸彎彎站在路邊，掏出小手機翻看著通訊錄。

  一陣冷風吹過，她又忍不住傷感起來，吸了吸鼻子，忍著眼淚，直到看見江書墨的名字，她猶豫了一下，將電話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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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書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裡很煩。

  聽到陸彎彎離家出走，這麽晚了在街上遊蕩，他連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我可不可以來你家借宿一晚？”她在電話那頭怯生生地說，聲音哽咽，他又有些不忍心責怪，沉默了一下，報了自家的地址。

  等了半天終於等到她的電話，說她到了。

  江書墨連外套都沒顧得上穿，穿著睡衣往外跑。

  “團團，你去哪？”薛寶姍敷著面膜從客廳經過，詫異地叫住他。

  江書墨頓了下腳步，薛寶姍本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江書墨，但他突然轉身對她說了一句，“我有一個朋友，今晚要在家裡借宿一晚，可以嗎？”

  薛寶姍愣了愣，隨即開心地咧開嘴，面膜都有些貼不穩了，手指按著臉，笑道，“你的朋友當然可以！他到了嗎？我去幫你接他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說完，他推開門跑了出去。

  冷風迎面撲在臉上，江書墨搓了搓手臂，想著那個人離家出走，會不會也穿著睡衣跑了一路，不禁加快腳步，一口氣跑到小區門口，氣喘籲籲地，卻沒有看見她的人影。

  “陸彎彎！”他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懷疑的目光環顧四周。她該不會是在耍他吧？

  “我在這裡……”

  順著那道弱弱的嗓音看過去，一道小黑影蜷縮成一團，蹲在角落裡，面前的行李箱比她人還高，手裡還抱著一個輕松熊的玩偶。

  看她穿著很厚的外套，江書墨自己也沒有察覺地松了口氣，隨即沒好氣地走過去，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你怎麽回事？知不知道一個小孩子這麽晚了呆在外面很危險？”

  他正準備將她從地上拎起來，陸彎彎突然抬起頭，淚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望著他，然後嘴巴一撅，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江書墨一下子慌了，她響亮的哭聲將保安都吸引了過來，他笨拙地擺著手跟人解釋，“我妹妹，我妹妹。”

  保安打量了他倆幾眼，認識江書墨，說了聲，“江少爺快點回家去吧，站在這裡多冷啊。”

  “嗯嗯。”江書墨有些囧，深呼吸一口氣，蹲下身雙手將小女孩的臉捧起來。

  陸彎彎愣了愣，暫時忘記了哭，掛著眼淚的眼瞼顫抖著，眼睛被淚水洗得清涼。

  “別哭了。”江書墨不會哄人，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麽冷漠，刻意的溫柔反而顯得僵硬。他用指腹擦了擦她的眼角，用僅有的耐心說，“先跟我回去再說。”

  陸彎彎抽噎著，點點頭，默默地站起身。

  江書墨看了她一眼，隨即一聲不吭地拿過她的行李箱，拖著往小區裡走，陸彎彎背著書包，抱著懷裡的輕松熊，跟在他身後，盯著他腳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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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姨，多做一份宵夜，團團有朋友過來玩！”薛寶姍在二樓興衝衝地喊道，然後抱著被子枕頭往江書墨房間搬。

  江書墨拖著行李箱進去，正好看見了二樓那走過去的身影。

  衣袖被人扯了扯，他轉頭，對上陸彎彎怯怯的眼睛。

  “你媽媽在家啊……”

  江書墨小臉一沉，“我都說了不是我媽媽。”

  陸彎彎撅起嘴，有些委屈地哼了哼，隨即改口問，“我會不會打擾你們……”

  江書墨瞥了她一眼，沒理她，搬著她的行李箱往樓上走。

  陸彎彎發現，平時看他一副瘦弱的樣子，力氣還挺大的，一口氣將她的行李箱搬上了樓，竟然只是有些微微的氣喘，換做自己，早就累趴下了。

  陸彎彎十分感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帶了大半箱零食，待會兒分你一半。”

  在漂亮衣服和零食之間，她選擇了後者，隻帶了兩身換洗的衣服。

  不知道為什麽，她說完這話，江書墨的臉卻黑了。

  “團團……”薛寶姍從臥室出來，看見他身邊的女孩，愣了愣。竟然是她，她就是他說的那個朋友？還以為是個男孩呢。薛寶姍有些意外，但也沒說什麽，笑了笑，“歡迎你來我們家做客，你叫陸彎彎對吧？我記得你的名字。”

  “阿姨好……”

  薛寶姍點點頭，“我下去看看宵夜做好了沒，你倆玩。”

  等到她下了樓，陸彎彎才收回視線，江書墨已經拖著她的行李箱進了臥室，陸彎彎連忙跟著進去。

  她是第一次來同齡男生的房間，有些好奇地四處打量。他好像喜歡藍色，天花板是藍色，書櫃也是藍色，架子上擺滿了汽車飛機的模型，還有機器人，和她的房間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