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致我們單純的小美好

  “你哪裡看出來我喜歡顧淺春？”

  陸小花不甘示弱，極力克制住自己想要避開他目光的衝動，挺直了背脊，硬聲道，“那你又哪裡看出我喜歡江航？”

  “那你喜歡誰？”

  “那你又喜歡誰？”吵架嘛，講究的就是一個氣勢，她嘴裡說不出新鮮的詞，但是氣勢不能輸。

  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鼻尖幾乎快要挨到鼻尖，陸小花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硬是沒有先扭開頭，倔強地盯著他。

  雷衍忽而彎了彎唇角，嘴唇從她的臉頰堪堪擦過去，碰觸到她的耳垂，在她耳際曖昧地低聲道，“我喜歡你。”

  陸小花瞬間認慫，一張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尖叫一聲衝出了辦公室。

  真是撞鬼了，竟然在撩妹這一塊上棋逢對手，她這個見多識廣的老.江湖，被他一句話調戲得啞口無言，渾身發軟，空有一顆想要爭強好勝的心，無奈身體不爭氣。

  陸小花一口氣跑到操場上，烈日當頭，大家都在午休，她一口氣跑了十圈，累得癱坐在地上，汗流浹背地喘著粗氣，心裡總算平靜了一些。

  她覺得雷衍最近怪怪的，具體哪裡怪又說不上來，如果能離他遠遠的就什麽煩惱都沒有，可偏偏他每天都在自己眼前陰魂不散，還要她端茶倒水地侍候。一想到這樣的生活還有幾十年，她的心裡就徒生一股絕望。

  想來想去也是無果，陸小花去澡堂迅速衝了一個戰鬥澡，然後回辦公桌繼續工作。

  ******************************************************************

  下午下班，陸小花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人，雷衍突然將她叫到辦公室。

  “等我一下，馬上就好。”他正在埋頭處理文件。

  “首長您不用急，你慢慢來，我先走一步……”她幹嘛要等他？

  “也行，反正你力氣不比男人小，搬個行李箱應該沒問題。”雷衍頭也不抬地說。

  陸小花愣住了，“我？搬行李箱？”

  “嗯，一會兒跟我一同回家。”

  陸小花差點一個腿軟跌坐在地上。這位首長，咱能不用天氣預報的語氣來說一件‘今天護城河死了一個人’這種大事嗎？？

  “恐怕……不太方便吧？”陸小花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她已經在兢兢業業地工作，服侍他了，現在連下班後的快樂時光都想剝奪嗎？她一個單身少女，搬去一個單身老男人的家裡，兩人沒有情侶的關系，這樣同居還不被別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沒什麽不方便的，我家有兩個臥室。”

  “是這樣的，我……”陸小花深呼吸一口氣，“我有夢遊的習慣，我怕哪天晚上睡著了，你又剛好沒鎖門，我會溜進你的房間，將你給糟蹋了。”

  雷衍簽字的手指一頓，隨即緩緩抬頭看向她。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眸光幽幽，“樂意之至。”

  陸小花真是服了，他耍起流氓來，自己只有被碾壓的份，以後再也不跟他鬥嘴上功夫了，輸得太慘。

  “我是覺得——”

  “別說廢話了，出去呆著，我還有幾分鍾就好。”雷衍收斂起笑意，命令的語氣。

  陸小花這種聽慣了命令，對首長的指令言聽計從的人，條件反射地行了一個軍禮，站得筆直，“是！”

  ********************************************************************

  陸小花翹著腿坐在座位上，和大學同學發微信。

  “小花現在還在渝城嗎？哪天有空出來聚聚？”

  她剛回復了一個好啊，便見雷衍從辦公室裡走出來。

  他隻穿著一件軍綠色襯衫，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裡，“走吧。”

  陸小花亦步亦趨地跟上，仍舊有些不甘心地垂死掙扎，“其實沒必要住在一起的，首長您有任何吩咐，隨時給我電話就行……”

  雷衍沒理她，目不斜視。剛好是訓練解散的時間，操場上，大家陸陸續續地往食堂和宿舍走，陸小花一邁出辦公室，立馬就慫了，往雷衍身後縮了縮，停下腳步。

  這樣走出去，還不被大家的目光射成靶子？

  雷衍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怎麽了？”

  陸小花吞咽了下口水，“首長，我倆這樣走出去不太合適。”

  “怎麽不合適？”

  “大家……大家會誤會的。”

  雷衍一臉正氣凜然，聞言擰緊了眉頭，有些嫌棄地望著陸小花，冷聲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莫非你心裡有鬼，才不敢和我一起走？”

  “我沒有啊！”

  雷衍顯然不相信她的話，眼中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陸小花為了證明自己堂堂正正，硬著頭皮往他身邊一站，故意挨他近了一點，若無其事地說，“那走唄！”

  心裡緊張得要命，面上還要裝作淡定，好幾次被瞧得想要轉身走掉，最後都被自己死要面子的不懈精神強撐住了。

  陸小花覺得自己很像是動物園裡出來的猴子，雷衍呢？大概是老虎吧，反正是被觀賞的景色。落在身上的目光太多，壓力太大，她不得不保持良好的形象，努力微笑，小碎步，有種自己在走紅毯的錯覺，最後在宿舍門口的時候，甚至回頭衝身後竊竊私語的一群人揮了揮手，點頭致意。

  雷衍淡漠地掃了她一眼，目光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

  一口氣走進了宿舍，陸小花才松了口氣，放松了一路繃緊的身體。

  室友們都還沒回來，她要搬出去，還沒跟大家打招呼，請大家吃飯呢。

  一個當兵的，能有多少行李？兩三下便迅速收拾好了，陸小花一屁股坐在床上，望著雷衍，“我室友她們馬上就要回來了，可以等她們回來，說一聲再走嗎？”

  雷衍點了點頭，摸出煙盒，“我出去抽支煙。”

  說著，他將手中的外套放在陸小花的腿上，走向陽台。

  陸小花有些怔仲地盯著腿上的外套，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衣領，袖口。一想到接下來就要跟他同居，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跟人同居，天呐，在同一個屋簷下朝夕相處，面對這樣一張臉，她這種對帥哥毫無抵抗力的人，若是有一天喜歡上他怎麽辦？

  “小花？”嘻嘻哈哈從門口走進來的三人，見到陸小花坐在床上發呆，皆是一愣。

  王萍的視線落在她腿上搭著的大衣上，瞪大眼睛，“你可以啊陸小花，這麽快就將雷少將的衣服穿回來了？”

  “哈哈哈，首長夫人必須請客吃飯哦！”

  陸小花一張臉漲得通紅，很是尷尬，下意識往陽台上瞟了一眼，雷衍面色如常，像是沒聽到她們的話，王萍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陽台，嚇得驚叫一聲，隨即尷尬地捂上嘴。

  雷衍摁滅了煙頭，從陽台上進來，大家夥立馬畢恭畢敬地行禮，“首長好！”

  雷衍頓時笑了，“不用這麽拘謹，我又不吃人。”

  整天看他一張冷漠臉，竟然還會笑？王萍等人呆了呆，便又聽見他說，“大家晚上想吃什麽？泰國菜？西餐？日本菜？”

  這下連陸小花也懵逼了，他這是準備請她的室友們吃飯？

  “火鍋？”王萍試探地問。雖然有些懼怕雷衍，但能蹭的飯，她絕不放過。

  見她開口了，其他兩人點頭如搗蒜，“火鍋火鍋！”

  陸小花終於回過神，站起身，“下次吧，下次我請你們吃飯！”

  他請她的室友們吃飯，這感覺也太奇怪了。

  雷衍衝她伸手，陸小花立刻將腿上的大衣遞過去，兩人動作很自然，她一點也沒意識到有多曖昧。

  “這次我請，下次你請，應該的。”他說著，拉過她腿邊的行李箱，往外走，“我在樓下等你們。”

  ********************************************************************

  好半天才從震驚中回過神的王萍尖叫著撲上去，雙眼閃光如同嗅到大八卦的餓狼，“你們？？昨天晚上……就這麽同居了？”

  她激動得語無倫次，另一個室友敏敏推開她，顯然比她有理智得多，口齒清晰，邏輯清楚，“你們生米煮成熟飯啦？感覺如何？雷少將一看就是很厲害的男人！可以不用住宿舍了，真好，你真是幸福又性福！”

  “呵呵，呵呵……”陸小花真是有苦說不出，她總不能告訴她們，她搬去雷衍家住是為了贖罪，原因是她踢壞了雷衍的大兄弟？還幸福又性福，誰想要這樣的幸福誰要去！

  雷衍站在女生宿舍門口，自是一道顯眼的風景。

  路過的女兵都偷偷地看他，竊竊私語，一邊打量他身邊小熊維尼的行李箱。

  “阿衍！”宿管從房間裡走出來，看見他身邊的行李箱，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地說，“雖然我沒有資格干涉你的私事，但是你這樣做，恐怕有點不合規矩吧？哪有士兵不住在軍區裡的，大家會對她說三道四。”

  “我已經跟司令申請過了。別人愛怎麽說怎麽說，那是她們嫉妒。”

  雷衍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頓時將她氣著了，可她自己也說了，沒有資格干涉他的私事，所以更沒有資格因為他談戀愛而發脾氣。

  忍了忍，她不甘心地問道，“淺春說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在追求中，是真的嗎？你真的喜歡那個陸小花？”

  “嗯。”

  “真不知道你喜歡她什麽。”短發中年女人無語地哼了一聲，隨即說道，“她很懶的，又不愛收拾，宿舍的床上總是亂七八糟，經常被扣分，你有潔癖，確定要讓這種人搬進你家？”

  雷衍臉上淡淡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眼中閃過一抹不悅，不過沒有發作，聲音卻冷了許多，“這種人是哪種人？我覺得她好，她什麽都好。”

  中年女人愣了愣，不由得眯了下眼睛。他竟然這麽護著那女兵，倒真是讓她很意外。就連自己的女兒顧淺春，這麽多年算是他身邊關系最好的女孩，也從未在他家裡留宿過，如今他竟然要讓那陸小花搬進他家？看來淺春說得沒錯，他這次是動了真心。

  不僅是女兒意外，她也覺得始料未及，她一直以為雷衍會是她的女婿，也一直將他當做自己的準女婿，今天安排淺春相親，故意要雷衍陪她去，就是想試探試探他，如果他著急了，意識到淺春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會跟淺春提出交往的事。誰料到……

  她可真是後悔，之前聽到軍區裡傳出那些緋聞，她沒當一回事，覺得真是滑稽，雷衍這種眼高於頂的男人怎麽可能喜歡那麽普通的女孩？如果她早點上心，說不定就可能及時製止，現在好了，淺春陪他蹉跎了這麽多年，青春也耽誤了，他倒是拍拍屁股就跟著別的女人跑了，淺春可怎麽辦？

  “你看到淺春今天的相親對象了嗎？覺得怎麽樣？”她試探地問雷衍。

  “沒看到，我有事先走了。”

  “你……”短發女人氣得胸膛直起伏，強忍著沒有發作，沉默地調整自己的情緒，好半天才幽幽地對雷衍說，“淺春這些年一直不肯談戀愛，因為她心裡一直有一個人，她說她一定要等到他。阿衍，你說世界上怎麽會有淺春這麽傻的女孩？”

  雷衍臉色未變，回答道，“感情的事講的是兩情相悅，如果那個人不喜歡她，您還是勸淺春不要執著了，早放手早解脫，世界上好男人很多，淺春是個好姑娘，一定會有很多人想要照顧珍惜她。”

  短發女人還想說什麽，雷衍看向門口的目光突然一緩，嘴角露出了一點笑意，“伍阿姨，我先走了。”

  陸小花和三個女孩子嘻嘻哈哈走出來，那幾個女孩子似乎在調戲她，陸小花被說得面紅耳赤，看見平時伶牙俐齒的她一臉憋屈啞口無言的模樣，雷衍覺得心情莫名好了很多，暫時也不想跟她計較江航求婚的事。

  ********************************************************************

  一到晚飯的飯點，火鍋店便是人滿為患。渝城人愛吃火鍋，在渝城呆了四年的陸小花也愛吃火鍋，駕輕就熟地點了一堆菜，要了最辣的鍋底，抬頭看見始終沒有說話的雷衍，才想起沒有問過他的意見，有些不好意思，“你能吃辣嗎？要不要換成鴛鴦鍋？”

  “不用，我隨意。”雷衍喝了口茶，“大家喜歡吃什麽就點什麽。”

  “首長你真的好寵小花哦！”大概是火鍋店熱熱鬧鬧的氣氛，雷衍往這裡一坐，也顯得親民了不少，身上凌厲的氣勢被人間煙火衝淡。王萍大著膽子和他說笑。

  陸小花還沒來得及開口反駁，雷衍就微微一笑道，“大家都是小花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叫我雷衍就行。”

  說話間，鍋底迅速地上來了，服務員點了火，貼心地提醒大家，“調料在吧台那邊，大家喜歡吃什麽調料就放什麽調料。”

  陸小花連忙端著小碗去打調料了，決心一會兒就默默吃東西，隨便她們怎麽取笑她，她都不搭話，一來二去她們覺得無聊了，便就不會針對她了。倒是雷衍，這家夥幹嘛一直一副男主人的樣子？雖然她倆是要同居了沒錯，但也只是搭夥過日子，傷患債主和被使喚的小丫鬟的關系，他這朦朦朧朧的態度，大家會誤會的啊。

  陸小花放了兩大杓大蒜，倒了半碗香油，端著小碗一回去，王萍便嫌棄地將椅子往一邊挪了挪，“真是喪心病狂，吃火鍋只要蒜和油，一會兒別和我說話啊！”

  陸小花淡定地開始燙牛肉片，“你們根本就不會吃火鍋，切。”

  話音剛落，一片燙好的牛肉就放在了她碗中，陸小花錯愕地看向雷衍。

  “沒事，我不嫌棄。”

  王萍曖昧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了一圈，捂著嘴偷笑，“我包裡有強效口香糖，一會兒給你，保證接吻不會有味道的。”

  這些女兵在部隊裡呆久了，大大咧咧慣了，說話口無遮攔，陸小花倒是不介意，但當著雷衍的面，她頓時覺得尷尬了，瞪了王萍一樣，剛要警告她，雷衍微微一笑，端著酒杯站起身，“多謝大家對小花的照顧，我敬大家一杯。”

  “應該的應該的！”王萍等人嘻嘻哈哈站起身。

  陸小花囧，這感覺真是怪得難受，很像自己當新兵的第一天，爸媽送她到部隊報道，以家人的身份不停地拜托班長照顧她。

  沒想到看似高冷的雷衍，實則很細心，照顧人，全程沒怎麽說話，卻一直給大家遞紙巾，倒水。室友幾人聊得熱火朝天，幾乎快忘記了他的存在，如同平時姐妹聚會一般聊各種帥哥、明星八卦。

  送王萍等人回到軍區，下車的時候，幾個女孩子甚至還嘻嘻哈哈地和雷衍揮手，“妹夫再見！”

  陸小花在宿舍裡是年齡最小的，雷衍比她大好幾歲，看他被一群小姑娘叫妹夫，陸小花忍不住想笑，他卻並沒有不高興，反而露出了笑容，“再見。”

  陸小花靠在椅背上，拆開了王萍給她的口香糖。

  雷衍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都說了我不介意。”

  陸小花不由自主想到了王萍的話，紅著臉瞪了他一眼，“誰要和你接吻啊！”

  雷衍一臉無辜，“我沒說要接吻啊？”

  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搭在她背後的椅背上，突然湊過去，低沉一笑，“不過如果你想——”

  “我不想！你可不可以好好開車，不要亂撩！”陸小花不客氣地推開他。

  雷衍挑眉，坐直了身體，踩下油門。

  陸小花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玩手機，打開微信就看到了下午時那大學同學回復的消息，“你換電話號碼了嗎？等聚會確定，我給你打電話？”

  陸小花將自己的手機號碼發過去，冷不防聽見雷衍問，“誰啊？”

  “大學同學。”她隨口一答。

  “哦，男的女的？”

  陸小花立刻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男的還是女的，管他什麽事？

  她總覺得雷衍對她的態度有些不同尋常，但仔細看又不覺得有什麽特殊。若她表現的太過激，未免顯得很自作多情，於是她就像聽到了一個很普通的問題一樣回答道，“男的！”

  雷衍幽深的眸子微不可查地眯了眯，語氣尋常，“前男友？金城武一樣的外表那位，還是彭於晏一樣身材的那位？”

  很囧地轉移視線，看向窗外，都怪王萍她們幾個口無遮攔，當著雷衍的面討論她那兩個前男友。當時主動追的人家，當然覺得他們全世界最帥了，現在想來也不過如此，哪有那麽誇張。

  陸小花輕咳一聲，訕訕道，“就一個普通同學而已，大學經常一起打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