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浮想聯翩 (4000+)
半晌,陸小余緩緩地說,“楊君剛才和我說,我是我媽和別人生的女兒,不知道她是因為生氣所以胡言亂語,還是說的確有其事?”
董鬱庭飛快地瞥了她一眼,而後又將目光放在前方的路況上,穩穩地開著車,語氣平常,“楊君的話不可以盡信,但也不是不能信。”
所以,她有可能說的是真的?
陸小余抿著唇,因為董鬱庭的話,心裡更混亂了。
“如果你想知道,可以直接問你爸。不想問他,我也可以幫你查清楚。”
“我不想知道。”陸小余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悶聲道。
許樨已經死了,而她也要脫離陸家嫁為人妻,父母之間的是是非非再也和她沒有關系,她不想讓那些前塵往事來打擾到自己如今的生活。知道了又能怎樣?連許樨都不肯承認的男人,難道她還要去辛辛苦苦找到那個人,認回自己的親生父親嗎?
陸小余不禁苦笑,只是,終於明白了陸靖南這些年對她冷淡的原因是什麽。恐怕他早就知道自己並非他的親生女兒,能替去世的愛人撫養一個毫無血樣關系的孩子長大,他也算是仁至義盡。陸小余突然一點也不怪他了。
到了飯店,雙方的家長都到齊了。
“你白姨生病了,在家休養。”陸靖南主動解釋隻身前來的原因,陸小余知道這不過是推托之詞,白楓肯來才怪了。
陸靖南似乎一點也沒怪她擅自結婚,和和氣氣地和董清源夫婦商量著婚期,甚至臨走的時候,還拉著陸小余的手對蔣筱說,“我這女兒性格不討喜,可心底不壞。如果她說了什麽,做了什麽讓您二位不高興的,請多擔待一些。”
“您放心,我一定會將小余當自己的孩子,不會讓她在董家受委屈。”蔣筱從陸靖南手中接過陸小余的手,握在手中。
陸小余看著陸靖南有幾分真情流露的面孔,心裡十分感慨,難免動容。
一行人走到飯店門口,董清源和蔣筱的車先開出來,道別之後,兩人上車離開,隨即陸靖南的車也被司機開了過來。
“爸!”看著他拉開車門準備上車,陸小余突然上前一步叫住他。
陸靖南轉頭看向她。
“這些年……謝謝您。”陸小余誠懇地說。
陸靖南眼光閃爍了一下,抿了抿嘴角,點下頭淡淡道,“結婚了就不是小孩子了,要懂事,好好過日子。”
看著他的車子消失在車流中,肩上微微一沉,陸小余轉頭對上董鬱庭溫柔的目光。
“走吧,”他攬著她的肩,嗓音溫和如水,“我們也回家。”
“嗯……”陸小余將手伸進他的大衣口袋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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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幾天裡,董鬱庭夫婦倆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
公司,家,每天都早早地下班,哪也不去,窩在家裡做飯,看電視,唯一的出門活動便是下樓遛狗,順便在小區的便利店裡買菜。
前來給董鬱庭送文件的易白忍不住調侃了一句,總裁和夫人是提前過上退休的生活了。
董鬱庭在陸小余的提醒下,終於也發現了豆子的異常——明明是冬天,它好像到自己的春天了。
兩人商量著讓它和樓下那條他的心儀之狗相個親,如果兩狗對得上眼,人主人也同意,就讓它倆在一起。反正樓上樓下‘結婚’也方便。
兩人的婚禮訂在年後,先迎來的,是許貝和寧紹奇結婚的日子。
董鬱庭讓陸小余請了一天假,以為他有什麽重要的事需要她陪同去辦,結果,他帶著她去買衣服做頭髮。
看著鏡中一身矜貴禮服妝容精致的自己,陸小余不禁汗顏,“又不是我倆結婚,沒這個必要吧……”
本來許貝就不太好看,她這個樣子去參加人家的婚禮,是不是有點過分?
董鬱庭看著她,露出一抹笑容,伸出手,“走吧。”
陸小余猶疑了一下,把手給他。
今天董鬱庭沒有親自開車,車子到了酒店門口,司機拉開車門。
他牽著她走上地毯,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進宴會大廳。
兩人的到來,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睛。
在渝城,董鬱庭是最耀眼的商界大亨,家大業大,有錢有勢,是無數女人心中的夢。而陸小余,無疑也是常年的話題中心人物。
今日,她以董鬱庭未婚妻的身份出席,董鬱庭和每個認識的人打招呼都會介紹她的身份。
而她也始終在他身邊保持著微笑,沒有半點扭捏怯場的表現。
“我去接個電話。”董鬱庭拿著手機,溫柔叮嚀道,“等我回來。”
“好。”陸小余點點頭,看著他的背影離開,然後找了處角落的位置坐下來玩手機。
“小余。”一道輕柔的女聲響起。
陸小余抬起頭,看見貝思站在她面前,身著淡色的旗袍,姣好的身段,脖子上戴著一串珍珠項鏈,優雅美麗。
“伯母您好。”陸小余站起身,臉上淡淡的笑容,禮貌疏離。
“怎麽你一個人在這裡?”貝思關切地問。
陸小余回答:“董鬱庭出去接電話了,我在這裡等他。”
“你一個人在這多無聊,女孩兒們都在二樓聊天呢,你一起來玩吧!”貝思說著,便想上前牽陸小余的手,被她不露痕跡地躲開了。
“我就在這裡等他回來便好,您不用招呼我。”陸小余微笑道。
貝思被拒絕,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不過隨即便恢復了笑容,“聽許貝說,你給她介紹了一個看臉的醫生,謝謝你。”
“伯母不用客氣。”
“許貝很喜歡你,希望你們可以成為好朋友。”頓了頓,貝思道,“有空來我家裡做客。”
陸小余只是微笑,沒有拒絕也沒有應承。
她刻意避免去知道關於許樨的事,也不想和許家過多接觸,替許貝找醫生,不過是盡一份綿薄之力,出於同情心。
貝思沒有自討沒趣地繼續和她聊下去。
待她走後,陸小余想出去找董鬱庭,卻看見雷崢和楊君從廳外走進來。
聽說雷父已經知道了楊君和陸靖南的事,兩人正在辦理離婚,這個圈子,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傳得很快,陸小余聽見身邊有人在竊竊私語,“你們聽說了嗎?雷氏集團董事長夫婦最近在鬧離婚,據說是因為雷夫人出.軌……”
“這事早就不新鮮了好嗎?只不過那姘頭始終沒被爆出來,真好奇是誰……”
陸小余小口啜飲著杯中的飲料,默默將這些話盡收耳中。
這種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既然曝光了其中一個,沒道理另一個沒被挖出來,陸靖南是怎麽做到的?
她正想得出神,肩上突然一涼。
暗紅的液體順著她的肩膀流下去,胸前立刻便被染紅了一大片,濕漉漉地黏在身上。
“誒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陸仙仙眨巴著眼睛,無辜地看著她,手中捏著已空的紅酒杯。
陸小余皺眉站起身,臉色難看地望著她。
“你瘋了嗎?”
“我真不是故意的。”陸仙仙委屈地撇撇嘴,“妹妹若是生氣,那我讓你潑回來便是。”
陸小余握緊拳頭,周遭已經有不少人望了過來,她當然不可能一杯酒潑回去。
“幼稚。”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轉身便準備離開。
“小余!”
陸仙仙追上來,親親熱熱地挽著她的手臂,“我陪你去換衣服吧,正好我剛買了新衣服,我倆體型差不多,你肯定能穿,送給你當給你賠不是!”
“不必了。”陸小余拂開她的手臂,誰知道陸仙仙在打什麽鬼主意。
“你不肯原諒我嗎?”陸仙仙聲音一哽,眼睛便漸漸紅了,活像是被她欺負了似的,無措的看著她,“小余,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陸小余正要說話,突然伸來一隻手臂,將陸仙仙一把扯開。
她冷不防地跌倒在地,狼狽地抬起頭,看見雷崢陰沉的面孔。
“陸仙仙,我警告你離她遠點。”
說完,他走向陸小余,脫下外套便欲套在陸小余的肩上。
陸小余後退一步躲開,眸色淡淡,“謝謝,不必了。”
雷崢蹙眉,還沒來得及開口,尚未走遠的貝思便聞聲折回,“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伯母,待會兒董鬱庭回來您替我告訴他,我在休息室等他。”陸小余說完,大步離開。
雷崢追上去一步,手腕被人緊緊抓住。
“雷崢,我才是你的未婚妻!”陸仙仙咬牙道。
雷崢嫌惡地甩開她的手,眾目睽睽下,絲毫沒給她面子。
“你有失憶症?我已經跟你說過分手,你不再是我的未婚妻!”
他冷冷地說完,便要追著陸小余而去,卻被貝思攔住了腳步。
“小余是去換衣服,雷少跟過去恐怕不太合適。”貝思淡笑說道。
雷崢目光一凜,拳頭漸漸握緊。半晌,淡聲道,“我知道了。”
轉身朝著廳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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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內。
許貝很快便給陸小余找來了一套衣服。
“暫時只有這件了,你將就穿一下……”
“謝謝你。”陸小余感激地接過。
“對了,”許貝猶疑了一下,說道,“剛才我過來的時候,聽見你姐姐跟一個服務員說,讓她將衣服給你送過來。我瞧著有些不對勁,便偷偷將那服務員拉住了,結果一看那衣服扣子被動過手腳,要真穿上去,一不小心就會崩開的。她想害你。”
陸小余不禁攥緊了手中的衣服,面色難看。
陸仙仙連想將她推下天台的事都做得出來,這種事又有什麽不敢做的?虧得董鬱庭說過會幫她教訓她,卻讓陸仙仙逍遙到現在,差點又害了她一次。
一想到這事,陸小余心裡便有些膈應,心不在焉地換好了衣服,坐在沙發上發呆。
她在新聞上看見孫怡家的確發生了動蕩,大換了次血,孫氏集團董事長的私生子突然回歸,迅速接管了公司,與此同時,沒過多久,孫董事長就意外病逝。
是否真是‘病逝’不得而知,因為接踵而至的,是孫怡在國外的‘意外身亡’,這麽多意外,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一切都在董鬱庭的預料之中,陸小余越來越覺得,他是一個殺人不見血的男人,得罪他會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可偏偏他沒有對陸仙仙下手,除了當初讓她進去坐了幾個月無關痛癢的牢。
這絕非董鬱庭的性格,所以他是在顧忌什麽嗎?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來了。”
陸小余走去開門,以為是董鬱庭,打開門,卻看見寧紹奇翩然地站在門口。
他沒有說話,沉默地看著她,目光裡極致的思念,許久不見,似乎消瘦了不少。
“有事?”陸小余擋在門口,沒讓他進去,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被別人看見了像什麽話。
寧紹奇還是沒出聲,只是深深地望著她的臉,陸小余耐心全無,不輕不重地推了他一下,而後便要將門關上。
寧紹奇伸手攔住,陸小余還沒回過神,門便被他推開,寧紹奇強行擠了進來,狠狠將她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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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貝突然想起補妝的化妝包落在了休息室,折返回去。
穿過長廊,轉彎,她看見陸小余所在的休息室門虛掩著,裡面傳來幾聲壓低的爭吵,許貝下意識放緩了腳步。
“你趕緊出去,算我求你了行不行?”陸小余怒極的聲音。
“以前覺得錢財權勢是最重要的東西,可是得到了,卻並沒有想象中的快樂。”
一聲歎息,是她所熟悉的聲音,許貝不禁僵住,涼意從後背躥起。
“現在想來,最快樂的日子,還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雖然只是短暫的一周,雖然那時候,我們每天都是爭吵,冷戰……但我,真的很開心……”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陸小余冷然打斷了他,“那段日子是我這輩子最痛苦的日子。說這種話的時候請你想一想許貝,你對得起她嗎?”
“想她?”寧紹奇語氣淡淡,似乎提及的是一個令他惡心至極的人,“我一想到她,就恨不得將她掐死!我喜歡的人是你,卻要被逼娶她,你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感覺嗎?一種生不如死的、凌遲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