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許家淵源

  陸小余詫異地看去，董意的目光絲毫沒有躲閃避讓地直視著她，充滿了挑釁。陸小余勾了勾嘴角，雖然是她先看中了那台燈，卻的確是董意先拿在手裡的。她看得出董意並不喜歡那台燈，只是故意想要激怒她而已。如果還是十七八歲的年齡，她一定會心有不平和董意大吵一架，甚至大打出手，那時候有雷崢在她身邊，她忍受不了一切委屈，性格張揚要強。而現在——不過是一盞台燈而已，她懶得爭。

  董意有些意外，像是自己一拳打在了空氣裡，很是無趣。陸小余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她突然感到迷茫，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過分了？

  而另一頭，陸小余剛走出家居店，店員就追了出來在身後氣喘籲籲地叫住了她，“陸小姐！”

  她轉身，店員跑上來，喘著氣，將手裡提著的袋子遞給她，“這是您要的台燈。”

  陸小余眨了眨眼睛，“不是被另一位小姐買了嗎？”

  難道董意買這個台燈，是為了送給她要和她和解？

  “這是許夫人提前預定的，沒來得及告訴您和那位小姐。”店員笑眯眯地說，“現在，許太太將這台燈送給您了。”

  許太太？哪位許太太？

  陸小余手足無措，這台燈來路不明，她是不可能接受的，正準備還給店員，董意氣衝衝地從店裡走出來，“陸小余你有意思嗎？”

  肯定是她早就定好了這台燈，故意耍她！

  陸小余正要解釋，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她，“這台燈是我送給陸小姐的。”

  一道優雅的身影從店裡走出來，女人六十多歲的年紀，卻保養得很好，皮膚光滑，雙眼有神，穿著一身休閑的大衣，板鞋。

  陸小余認出了她來，貝思，渝城許家的女主人，許貝的母親。聽說貝思中年得女，對獨生的女兒無比寵愛，只是，貝思長得很漂亮，怎麽生的女兒卻……

  “這台燈是我讓店長特意從國外調回來的，如果董小姐也喜歡這台燈，隻好再預訂一個了，這個台燈我已經送給陸小姐了。”貝思柔聲說道，語氣卻不乏長輩的嚴厲，讓董意頓時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她突然冒出了一句，看了陸小余一眼，然後轉身大步走開了。

  不知道這句對不起，是為了台燈的誤會，還是其他的什麽事？陸小余有些詫異她態度的突然轉變，不過沒來得及細想，便聽見貝思笑著說，“好琴贈伯樂，好酒需知己。”

  陸小余一愣，隨即惶恐地將台燈還給她，“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一萬多塊錢呢，她跟貝思非親非故的。

  “收著吧，見面禮。”貝思笑看著她，一點也不複剛和董意說話時的疏離，很是和善。

  陸小余的心裡莫名升起一股親切感，可她還是不敢妄自相信陌生人的示好，堅持要將台燈還給她。貝思突然冒出一句，“我和你外婆認識，你算我小孫女，我送小孫女一個禮物而已，你非要拒絕我嗎？”

  陸小余詫異地看著她，張了張嘴，最終，也隻好無奈地收下了台燈，想起自己剛買的水果，連忙遞了一袋給貝思，“謝謝您，小小心意，希望您也收下。”

  貝思沒有客氣，“謝啦，我就喜歡吃草莓。”

  陸小余只能笑，有些尷尬，一時不知道和她說什麽，好在貝思似乎也還有事，看了眼手表，“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小姑娘，在渝城我也算你一個親人，以後有任何需要幫助的，盡管到許家來找我。”

  …………

  董意站在商場二樓的咖啡館落地窗前，望著貝思一邊打著電話一邊離開的身影，心情很是複雜。

  她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過馬路不小心，差點出車禍，是貝思衝出來救了她。也許她已經不記得了，可是自己卻將她的臉深深記在腦中。

  她想過要報答她，當年和母親提著許多禮物登門道謝，可惜的是，她剛好出國旅遊了，許之文一個人在家。許之文讓她不必放在心上，不用道謝，貝思喜歡清淨，如果真的有心，就把送禮的這些錢捐給山區小朋友。

  這樣一個清冷的婦人，怎麽會對陸小余青睞有加呢？董意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難道，自己真的誤會她了？男人會被女人的美色遮住眼睛，可是貝思活了大半輩子什麽樣的人沒見過，陸小余再深的心計，在貝思面前也如同透明吧。

  董意正心煩意亂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她二哥打來的。

  “董意，明天給我滾回英國去。”

  “二哥……”董意震驚，第一次聽見自己二哥用這種發火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不要在網上再散播那些莫須有的東西，如果你不想這麽早嫁出去的話。”

  “二哥，你威脅我？”董意不可置信，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插了一刀。

  “我是你妹妹，從小到大你連重話都沒有和我說過一句，現在竟然為了一個外人這樣對我？”

  “你口中的外人，是我的老婆。”董鬱庭冷冷地說，“正因為你是我妹妹，我才會有耐心和你說這些。”

  董意憤怒地掛了電話，可是雖然憤怒，但董鬱庭說的話，她從來都不敢違背。

  滿心憋屈地走出商場，董意傷心極了。一個陸小余，讓她感覺自己被全世界都拋棄了，所有人都站在她身邊，明明自己才是董家的人，是和二哥更親的人啊。

  “董小姐。”一道清淡的女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董意眼睛紅紅地回頭，還沒來得及收起臉上傷心的神情。

  貝思走到她面前，“有時間嗎？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

  陸小余提著大包小包，坐在咖啡館裡等董鬱庭過來接她。

  喝著咖啡，她突然想給外婆打給電話。

  外婆怎麽會認識貝思？她只是一個鄉下的普通老人，而貝思，是渝城許家尊貴的二房女主人。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外婆那邊有嘩嘩的水聲，陸小余一聽，就知道外婆又在河邊洗衣服了。

  “外婆，家裡不是有洗衣機嗎？冬天這麽冷，就不要去河邊洗衣服了。”陸小余心疼極了。

  老太太毫不在乎地笑著說，“在家裡無聊，和幾個鄰居在河邊洗洗衣服，聊聊天，倒也覺得開心。”

  陸小余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多說無用，不如改天在網上買了防水手套寄回去。

  “對了外婆，你認識一個叫貝思的阿姨嗎？”

  電話裡，有東西落進水裡的聲音。陸小余嚇了一跳，“外婆？”

  “哦，沒事。”掩飾不住慌亂的聲音，“不認識，怎麽了？”

  陸小余從小由她帶大，怎麽會連她是否在撒謊都聽不出來呢？

  原本只是隨便一問，現在卻確定了外婆和貝思之間是有什麽淵源的。

  “您認識她，對不對？”陸小余確定地問。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長久的沉默，沉默到讓陸小余有些不安。是不是外婆有什麽不方便告訴自己的事情？算了，還是不問了，或許是觸碰到外婆的隱私了……

  “我的確是認識她。”電話裡突然發出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找你了？”

  陸小余不禁攥緊了手指，“嗯。”

  她感覺外婆似乎有什麽話要對她說。

  果然，半晌之後，電話裡傳來一聲歎息。

  “有些事，我寧願你永遠都不知道，隻想你簡簡單單快快樂樂地生活。”

  陸小余沉默地聽著，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心上像是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莫名覺得難受。

  “我以前是許家的保姆，後來許家發生了一些事，我離開了許家，和你媽媽回了鄉下。”老太太無奈地說，“余余，離她遠點，雖然她對你沒有惡意，但我不想你和許家的人有過多的接觸。另外，不要把我的地址和聯系方式告訴他們。”

  陸小余雖然還有很多疑問，但外婆會告訴她的，好像也只有這些了。

  她切記了外婆的話，乖乖地應承，這時，董鬱庭的電話打進來了，她連忙匆忙地叮囑了外婆要照顧好自己，然後掛了電話，接通了董鬱庭。

  回家路上，想著外婆的話，陸小余始終有些心事重重。有什麽地方覺得不對勁，可是想要細想，又更是想不明白，剪不斷，理還亂。

  或許是看出了她情緒低落，晚上，董鬱庭難得地沒有折騰她，只是抱著她躺在被窩裡，翻看他從小到大的相冊。

  陸小余看見了寒暑假在部隊裡參加軍訓的董鬱庭，那時候的他比現在黑，滿身都是男孩子朝氣陽光的味道，原來他從小就長得好看，讀書的時候一定很多女孩喜歡吧？

  “上學的時候你是不是經常被女生堵在校門口遞情書啊？”陸小余忍不住問了一句，沒有察覺到自己語氣的酸溜溜。

  董鬱庭微微一笑，伸手摩挲她的臉頰，“看來老婆是經常收情書，才知道一般都是在校門口。”

  陸小余心虛地轉移視線，“我先問的你。”

  他強行將她的臉掰過來，迫使她抬起下巴看著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