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心裡膈應

  老太太半眯著渾濁的眼睛，這才看見外孫女來了，很是高興，但注意力依然沒被她轉移，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轉頭看向董鬱庭，又是虎著一張臉，“你真當外婆老糊塗了？是不是你在外面的女人追到這裡來了？她竟然還敢進我家的門，信不信我一根拐杖打破她的頭！”

  董鬱庭無奈地捏了捏眉心，走到董意身邊，輕聲耳語了一句，“你去看看小余吧，她第一次來這裡，不認識路，又這麽晚了，我擔心她。”

  董意點點頭，轉頭道，“外婆我去便利店買包衛生巾。”

  老太太七八十歲的人了，家裡哪還有那種東西，摸了摸外孫女的臉，“好，快去快回，回來陪外婆說說話。”

  董意開著車走了，董鬱庭扶著老太太進去，很是心不在焉。

  董老爺子端著宵夜從廚房出來，雙手在圍腰上擦了擦，“我好像聽到了小意的聲音？”

  “小意出去買點東西，馬上回來。”王茉西笑眯眯地回答，殷勤地上前，“爺爺我來幫你。”

  一想到氣走了陸小余，她的心情就大好，即使她現在不信，但是聽到和見到的次數多了，心裡都會埋下懷疑的種子，兩個人之間無論如何都會漸漸產生縫隙。

  董老爺子可不像董老太太一般老糊塗了，他看得出來，自己孫子對這個女孩已經絲毫沒有感情了，當初他倆要結婚的時候，他就勸過他，希望他的婚姻是因為愛情，而不是因為責任。今天，王茉西突然到來，不知道和他家老太婆嘀嘀咕咕在房間裡說了什麽，出來的時候眼睛又紅又腫，明顯哭過，老太太還一個勁心疼地安慰她，“茉西不要傷心了，小二只是一時糊塗，奶奶絕對不會讓他拋棄你的，奶奶替你做主！”

  然後，她便非要打電話將小二叫回來，還逼著他當著她的面發誓，以後再也不做對不起王茉西的事，會好好和她在一起，生一堆大胖小子。董鬱庭說，奶奶，我和王茉西已經離婚了，並且又和另一個女孩結婚了。她是個好女孩，待會兒會過來看您，希望您喜歡她。

  老太太大受刺激，執拗地認為是董鬱庭出軌拋棄了王茉西，她的身體不好，受不得刺激，董鬱庭便不敢在說了，順著她哄著她，答應回去之後會和王茉西重新開始，老太太這才沒有暈闕過去。

  “你是客人，不能勞煩你。”董老爺子淡淡地說，不露聲色地拒絕了王茉西。

  王茉西臉色一僵，眼中閃過一抹慍怒，隨意轉身撒嬌地撲進老太太懷裡，“都是我不好，這些年在國外太忙了，一直沒有回來看爺爺奶奶，所以才會陌生到像是客人。”

  老太太安慰地拍了拍她的頭，“不怪你，你也是不想再踏足這片傷心之地而已。”

  董老爺子皺了皺眉，他總感覺，好多年不見的王茉西變得讓他有些討厭了。其實十四五歲的時候，她還是挺討人喜歡的一個女孩。

  吃過宵夜，董老爺子讓董鬱庭上樓陪自己下棋。

  董鬱庭一進書房，就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董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坐下來開始泡茶。

  剛才就看出了他心不在焉，一直在看手機，時不時發條信息，現在終於打通了電話，董鬱庭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老婆，你在哪？”

  董老爺子詫異地看向他。

  “嗯，解釋清楚了就好。你和董意快回來吧，外面冷。”

  不知道電話裡的人說了什麽，他的眉頭又重新皺了起來，“現在回渝城？……你還在生氣對不對？你過來，我親自和你說。”

  然後，他沉默了半晌，又突然扯了扯嘴角，“好，那你注意安全，到了家給我打電話。”

  董鬱庭掛了電話，眼眸裡閃過一絲無奈。

  “我的孫媳婦不來了？”董老爺子放下茶杯。

  “她還在生氣呢，”董鬱庭捏了捏鼻梁，歎口氣道，“說現在不想看見我。”

  董老爺子噗嗤一聲笑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他家小二吃癟的樣子。

  他看得出，孫子是真的喜歡他現在的妻子，他和她說話的語氣，眼神，跟以前和王茉西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人啊，一輩子也不一定能碰見真正的愛情，董老爺子很欣慰，雖然小二遇見得晚了，卻好歹是沒有錯過。

  “其實她知道我和王茉西沒什麽，就是心裡還有些膈應。”董鬱庭一邊擺著棋盤，一邊無可奈何地笑著說，“就讓她靜一下消消氣吧。”

  和董老爺子一邊下棋一邊聊天，聊了很久，回臥房的時候，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董意的房門緊閉，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董鬱庭忍著沒去打擾她，等明天早上再向她問問陸小余的情況。

  他往自己的臥房走，一邊在手機上搜索下跪磕頭認錯的小人動圖，一道柔柔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鬱庭。”

  董鬱庭抬起頭，看見王茉西穿著白色的睡衣站在他臥室的門口，他隻瞟了一眼，便飛快地從她半透明的胸口移開了視線。

  “你走錯房間了。”董鬱庭淡淡地說。

  王茉西向著他走近了一步，身上飄來若有若無好聞的味道。

  “鬱庭……”王茉西伸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靠近他的耳邊吐氣如蘭，“你還記得嗎，我們的第一次，就是在這裡。”

  董鬱庭的胃裡泛起一陣惡心，將她推開，後退了一步。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去回憶那些東西。”他生平隻做過兩件令自己後悔的事情，一件是和王茉西在一起，另一件是被該死的責任困著沒有早點對陸小余下手。

  董鬱庭看著她的表情像是吃了一隻惡心的蒼蠅，令王茉西難堪得一臉通紅。不過，她很快便恢復了臉色，咬著唇無奈地說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恨不也因為愛嗎？愛之深責之切，所以你才會覺得自己被深深傷害了，才會瘋狂地報復我。”

  王茉西突然伸出手摸上了董鬱庭的胸口，目光認真地看著他，“你的心裡還是有我的，不是嗎？”

  董鬱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她還真是無恥，這種話也能理直氣壯地說出口，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

  他好笑地扯了扯嘴角，懶得和她解釋，反正他就算否認，也會被她認為是口是心非。

  “回去睡覺吧，明天不要再呆在這裡了。”董鬱庭淡淡地說完，越過她走進了臥室，然後不客氣地關上了門，差點撞到了她的臉。

  王茉西站在門口，拳頭緊握，一張臉因為羞憤而變得扭曲。

  她特意穿得性感，都自己送上門來了，他竟然還拒絕了她，看來，董鬱庭心裡對她的恨始終沒有釋懷。

  王茉西深呼吸一口氣，轉身朝著自己的臥室走去，她是不會放棄的，她一定要和董鬱庭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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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小余醒來的時候，看見微信有十幾條未讀微信。

  “電話怎麽關機了，睡了嗎？”

  “明早起來記得回我電話。”

  “想你，老婆。”

  諸如此類，還有下跪磕頭，跪榴蓮道歉的一些表情包。

  陸小余扯了扯嘴角，這一點都不像他的風格。到家已經是早上六點，她給他發了一條平安到達的短信，就關機睡覺了。

  這一覺沒有任何人打擾她，睡得很舒服，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了。

  陸小余正在洗衣服，電話響了，她還以為是董鬱庭，卻看見一個陌生的號碼。

  “請問是陸小余陸小姐嗎？你的包裹到了，請開一下門。”

  快遞？

  陸小余愣了愣，擦幹了手走向門口，她的快遞地址填的不是董鬱庭的公寓啊，她都好久沒在網上買東西了，地址還在花漾城忘了轉過來，會是誰給她寄的快遞呢？

  簽收了包裹，上面的發件地是蓉城，她想到應該是董鬱庭，拿了剪刀拆開。

  裡面是一件男式襯衫，她認出，是董鬱庭的。

  他寄一件襯衫回來幹什麽？

  正想著，電話又響了起來，是另一個陌生號碼。

  “衣服收到了吧？”

  一道清脆的女聲，“鬱庭忘在了我房間，我已經洗好了，他待會兒到家你幫我還給他，謝謝啦。”

  王茉西的聲音裡充滿了炫耀和挑釁，陸小余平靜地攥著那襯衫，淡淡地說，“我想他應該不想要了，我會替他扔了的。”

  說完，她掛了電話，竟真的走進洗手間，將那件看上去很貴的襯衫扔進了垃圾桶。

  她知道董鬱庭晚上回來，她沒接他的電話，但是看到了他發的微信。

  落在她房間的襯衫？

  陸小余嘲弄地笑了笑，心裡壓根就不相信王茉西的鬼話，卻還是不爭氣地狠狠難受了一下。

  她這個人一旦鑽了牛角尖，很多事情便愛斤斤計較。她覺得董鬱庭如果真的對王茉西一點留戀都沒有的話，為什麽還有容忍她這麽糾纏自己？以他的手段，要讓王茉西徹底消失輕而易舉，可他並沒有那麽做。有些事，她不會問，可是埋在心裡久了，就會逐漸腐爛，溶蝕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