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牛肉那來的
“林衝,滄州之行順利嗎?”高方平道。
“托衙內的福,一切順利。”
林衝道:“不過因覺得太殘忍,末將沒同意滄州的朋友用死囚代替林衝燒焦,請衙內見諒。”
高方平微微一笑:“這麽說來陸謙死在了滄州糧場,代替你被燒焦?”
林衝低著頭不說話。
“好,有勇有謀,宅心仁厚,這就是我要的人,起來。”高方平道。
林衝有些尷尬的問:“衙內是什麽時候知道林衝潛伏於此的?”
高方平道:“算時間你早該到了,以你之武藝,又不會被土匪綁了去。二,這場雨讓徐寧都忽略了你潛伏的動靜,但屋簷的落水不會騙人。有兩個地方的落水異常,我就懷疑是兩隻腳落在瓦上。這解釋你滿意嗎?”
林衝繼續尷尬著。
“你觀察了我這麽幾天,還滿意嗎?”高方平笑道。
“衙內聰明絕頂,出手時侵略如火,隱藏時靜若徐林。我家娘子信中也說您不是好人,卻是可以效忠的對象。”
林衝抱拳道,“這年景想要有事業,想要從軍,跟誰都沒用,必須跟著衙內才有作為。”
高方平點頭:“有見識,忠臣一般會被我老爹和蔡京害死,而單純的壞蛋,又會成為張叔夜一黨的嚴厲打擊對象。所以要從軍建功立業,真只有我這裡。”
從這裡看,種師道也是個逆天啊。
得罪了蔡京,又始終和童貫不對付,卻始終四平八穩經略西北,把西夏鐵騎拒之國門外。
將來的韓世忠張俊嶽飛劉光世等等中興將領,沒記錯的話應該兩人出自種師道麾下。
劉光世那混混人品不怎地,他爹正是童貫的心腹、種師道的副手,秦鳳路副總管劉延慶。
有什麽爹就有什麽兒子,這兩父子都是混混,卻運氣好。
劉光世有點像高俅,後來的確也官拜太尉、任職過高俅現在的職位:殿前司都指揮使。
“你就是我阿姐的師兄嗎?”
小姑娘跑進來好奇的看著林衝。
“?”林衝一臉茫然。
高方平道:“她阿姐是周同老師的關門弟子,的確和你同門。”
一聽這樣,本身沒有子嗣、又喜歡孩子的林衝趕緊把小姑娘抱在懷裡疼愛一番。
“林衝大叔,你打得過夏侯惇嗎?”小姑娘又咬著手指問。
“額這……”
林衝和徐寧面面相視了起來……
屋漏恰逢連夜雨。
富安又打死人了。這龜兒子真不讓人省心。
因蔣門神不在後,沒人壓製的丐幫開始活躍,這兩日明顯和屠夫幫摩擦加重。
非但如此,日前高方平收的那一群小乞兒,丐幫有人去動他們,綁走了一個男娃一個女娃。
所以當時富安一怒之下,都沒等高方平回來商量,私自就去試圖把孩子搶回。衝突過程中,失手打死了一個六袋乞丐。
責不責怪富安已經不重要。
這次,除了富安,連帶董超薛霸也已經一起被常維打入了大牢。
因為富安一個囚犯,都還沒到達大名府服刑,途中居然又去犯案?
那麽理所當然的,押送富安的董超薛霸怎麽也難辭其咎,被拿下了。
至於他們為了錢而私放富安,那就是他們的事了,這本來就是有風險的。
這和施家私放武松出來溜達是一個性質。
只是說施恩他爹有官身,而大宋對有官身的人極其寬容,至於董超薛霸不是官,是吏。
董超薛霸久在河邊走濕鞋是肯定的,這兩家夥平時死人錢吃太多,野豬林的冤魂不會放過那兩家夥。
這次,沒有官身的他們死定了!
不過富安還有救。
“衙內,富安此人不知輕重,卑鄙無恥又張狂,遲早是個禍害,讓他自生自滅吧。”和富安有仇的林衝果斷進言。
“你有這心思不怪你,他曾經幫著我害過你。但這是過去,不要再提。”
高方平淡淡的道,“這事必須擺平。人家給我效命出了事,不救是不義,試問將來誰敢給我辦事?簡單點說,你林衝敢效忠這樣的人嗎?”
林衝雖然心有不甘,但這也是高方平重情重義的表現,不方便再說。
“大人是否有辦法?”
徐寧相反很積極,平時和富安那廝相處的還不錯。
高方平道:“救是能救的。老常借此打劫我是肯定的,就看他的胃口有多大了。林衝,換上禁軍的甲胄,跟我去州衙見老常。”
……
常維穿一身青衣,拿著書卷於書房閱讀。
許久,端夠了架子,老常才放下書問道:“高方平,找本州有事嗎?”
高方平開門見山:“富安雖打死了人,但乃是出於義舉,保護孤孩不受惡丐迫害,才導致了這樣的事。關於那些孤孩的事是真的,此點小子絕非虛言,河陽陳知縣可以作證。”
常維扭著胡須道:“倘若真有此等隱情,老夫自會調查。但老夫要問,俠以武犯禁,他富安都已經是囚牢身份,他把孟州當做什麽?有問題不會和你說,不會報州衙?老夫早前已警告過,老夫帶天知孟州事,除了老夫,誰有權利決定乞丐身死?”
高方平頭皮發麻,老常比想象的難對付,這番官腔滴水不漏。
“富安確有不妥,但事出有因。此點還需明公計較在心。”
高方平道,“明公難道忘了我部兩千貫進項,以及剿賊的功勞?”
常維朝南方拱手道:“食君之祿,你報效朝廷乃理所應當,承務郎為孟州治下剿滅喪心病狂之賊人,老夫代孟州感謝。然則,老夫也如實上奏為你請功,所以孟州不欠你,你保護了官家的子民,邏輯上是官家欠你,要找就找皇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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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方平乾脆不扯犢子了,問道,“大人直接說要多少錢,打官腔實在太累。”
常維的狐狸尾巴總算露出來,“孟州錢糧緊張,前些日子進帳兩千貫剿賊所得,又因雨水連綿,河道年久失修,大批撥付了河陽縣治理水患,我朝自來以讀書人立國,州學缺乏錢糧,現在學子們處於雨中讀書,承務郎以為如何?”
高方平一陣鬱悶,那群書呆子沒地方讀書與少爺我有一毛錢關系啊。
老常又撚著胡須道,“老夫精打細算了一番,若能再有一千五百貫進項,想必,學子們也能安心學習治國之道,承務郎乃文臣,錢又多,還打算在孟州開設錢莊,所以你對老夫的見解怎麽看?”
靠。
這年景的行情,兩百貫就可以把一個死囚撈出來重新買個戶籍。
不過,既然常維專門關注富安,兩百貫也就撈不出來了。
高方平隻得說道,“行,一千五百貫,這是學生憂心於學子們,捐贈給孟州的,請大人笑納。”
常維哈哈不禁大笑:“孺子可教,既是承務郎憂心讀書人,那老夫代替孟州感謝了。”
“然而下官不會給您現錢,會在錢莊開設孟州修繕專項帳戶,給予票據。”高方平道。
常維喃喃道:“叔夜公說的沒錯啊,你永遠也不會吃虧的,看起來,我孟州官府,便首先成為你錢莊的客戶了?”
高方平湊近低聲道:“有利息的哦,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呢。”
老常道:“利錢老夫已從別處聽說。其實老夫最感興趣的,是應急的時候,是否有可能從錢莊先借錢用?”
“您算是找對人了。”
高方平攜帶著奸商笑容坐下來詳談。
“若我孟州借錢,用什麽抵押?利息幾何?”
常維看來很有經濟頭腦。
高方平道,“以孟州未來財稅抵押,利息好說,百抽十五就可。如果經過我錢莊核算,項目好,百抽十也有得談。”
常維思考了下,雖然還不完全清晰,卻隱約看到了內中的巨大潛質和商機。
只要有銀錢投入,或許大量的丐幫轉入正行,也就不是想象了。
“小高乃我朝第一經學奇才,天賦異稟啊。”
常維歎道:“但此舉太過離經叛道,需仔細思量,以便整理成策,上達天聽,若能就此變法,改革國朝財稅法令,那就功於千秋。老夫鄭重的說,自王安石相公以來,你小高乃膽子最大、最有想法的人。”
汗。
蔡黨不倒,這些事就別指望、
倒是可以如同張叔夜一樣,抓住一些律法漏洞偷偷的做,好處自己撈,發財要低調。
那麽不論是蔡黨或者趙黨都不想牽涉過廣,會裝作看不見。
反正風險自己扛,真個治理好了,朝廷稅收多了,不論誰宰執,也都不會拒絕財政的。
“明公若不想撲街,就別做王安石,相信我,您真沒他頭鐵的。這就是下官的策論沒提交中堂,卻照樣在開封府發財的原因。明公若能想明白其中道理,咱們就合作,若想不明白。我也不敢賺您的錢,您老自己去衝鋒就行了。我喜歡猥瑣發育。”
高方平轉身就走。
“回來!”常維出聲叫住,“老夫明白你意思了,也罷,現在不能提交都堂成為國法。那老夫問,私自實行風險幾何?”
“刑不上大夫!就我朝而言,明公只要不參與黨爭,不把官家的錢賠光,真不會有人因賺錢而收拾你的,恩,已經說了很多,明公加油,學生看好你哦。”
高方平果斷就閃了。
能不能領悟就看老常了。
反正宋朝的官只要不造反,別說給朝廷賺錢,就是大肆貪汙也沒人管的。
這就是張叔夜敢在東京放任高方平的原因。
大宋的封疆大吏自主權都很大。
除了所謂的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政務財稅的自由度也很大。
不過,如果這一路(省)上有轉運使,那麽財稅權利就大部分在轉運使手裡,老常的自主權會受到壓製。
但那個其實也好處理,無非就是怎麽分蛋糕的問題。
不過這一路現在沒有轉運司和經略司,只有提點刑獄司和常平司。
至於為什麽會這樣?
反正大宋有時就這樣,興許是蔡京和趙挺之這兩個新老宰相鬥法形成的政治產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