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蔡京
別說李清照。
沉穩如老張,也難免把緊繃的臉松了松,覺得這家夥某些時候還算有趣。
其實說這麽說,張叔夜當然知道彈劾高俅沒有任何作用。甚至是對高俅有好處。
“快說你的要求吧。”
張叔夜有點不耐煩了。
高方平神色古怪了起來:“學生想要汴京城西三十裡,靠近汴河的那片地。”
張叔夜楞了楞,遲疑頃刻試著道:“說說看,你要那片地何用?雖然那不是耕田,但京畿之地,說重要它也很是重要,老夫代天權知開封,有守關之則。”
“他要養豬,我猜的。”李清照接口。
“哦……小高一向紈絝取巧,倒是不曾想,竟有志於農牧?”
張叔夜有些意外,撚著胡須看著他。
高方平道:“好吧這好像有點丟人,但我就是想養,不會亂用府尊的地。”
張叔夜哼了一聲:“民以食為天,萬物之本為農牧,所以養豬何來丟人之說?在老夫看來,比你在街市上收保護費高貴百倍也不止。”
“府尊隻說成不成?”高方平道。
“成,當然成。”
張叔夜這次意外的乾脆:“老夫身為父母官,體貼百姓疾苦,考慮到若不給你地,以你的惡劣程度難免弄得汴京雞飛狗跳,反正你總能霸佔到地的對吧?”
“額……”高方平老臉微紅。
張子文道:“好在你還會臉紅。隻說,稅目怎麽走?地當然不會白給你的。”
“就以農稅口進出,府尊以為適合嗎?”高方平試著問。
“使得。”
張叔夜雖然看不慣這小子,不過這事實在也沒看出有什麽沒壞處。
地方上每年的各項稅目是否完成,真是個大問題,不論古代現代都一樣。
所以其實所謂的招商引資不止現代才有,在古代只要不是昏官,還是挺喜歡這套的……
十裡地啊。
騎馬奔跑都要許久,就這麽的到手了。
也不是說沒人盯著這片地,但張叔夜是個狠人。
敢搶開封府的人還沒複相,至於其他的,就要看上的項目了,項目不滿意老張憑啥要把地給他。
高方平說要養豬,瞌睡遇到枕頭。
務農在這些老古板來看,永遠是民生根本。
何況真有消息,老張早就對汴京昂貴的肉價不滿了。
富安爆料張叔夜大發雷霆了好幾次,抓了幾個哄抬肉價的屠夫去過堂,殺威棒伺候,發配充軍什麽的。
結果一個月後,肉價果斷再漲一成,老張懵逼,當然也就不敢蠻幹了。
一般人又很難發動去養豬,即使養了也沒大用。
在大宋一朝,屠夫除了是屠夫,還是個象征性的狠人群體。
他們依仗著高超的刀法,見慣了血腥,在加上經常吃肉身體壯,講真,一般老百姓很怕這類人。
所以屠夫幫在大宋真有點惡霸幫派的意味,處於半壟斷狀態。
水滸裡鄭屠就是因為這樣,被種師道麾下的魯智深乾掉的。
然後魯智深為此跑路來汴京,還順手給富安那殺才屁股上一飛刀。
但一般老百姓養了卻賺不到錢,因為只能低價賣給屠夫,大額差價被這些惡霸地痞拿走了。
長此以往,沒了大戶養豬,大多數是散戶,所以大宋雖然歷朝最發達,但真正的規模集群養殖業,還是沒有出現。
沒有集群效應,又沒有合理科學的複合飼料配方,哪來的肉?
大宋或許米不貴。因為種田的人不比後世少多少。
但肉價真的很變態。汴京分辨有錢人很簡單,看嘴皮乾裂與否就知道,不乾裂的就是經常吃肉的。
所謂用肉皮當唇膏抹嘴的典故,就是這樣來的……
和李清照一起坐在牛車上,順著河走。
看著即將創業的這片土地,高方平第一次沒了紈絝風范,整個人顯得神采飛揚。
背著手,站在河邊發呆。仍由徐徐威風吹亂了額前的三縷散發。
李清照在牛車上注視了此情此景片刻,說道:“有了地,就等著做事了,看你站在這片地上的樣子,真為你高興。你總是這麽雷厲風行,天生就是做事的料。”
李清照想應景的把莫等閑白了少年頭說出……
卻又不好意思,那豈不是等於承認偷窺了“他的日記”。
高方平看著河邊的夕陽情景喃喃道:“現在高興還為時過早。將來有一天,我大軍帶著最好的肉干軍糧踏破賀蘭山缺時,那時你在高興吧。”
李清照神色古怪了起來,故意道:“好殺伐大氣的‘踏破賀蘭山缺’,所以此情此景,高兄不妨說說前後句,以及典故?”
“額……”
高方平又擺手耍賴道:“並沒有什麽典故前後句,不說也罷。”
“……”
李清照很是心癢癢,但也實在是被這貨弄的有些毛躁了。
哪想到一身的實力才華他卻低調,實在糊弄不過去的時候也僅僅只是拋出“一個衙內兩隻眼”金句。
還真就鎮住了人?
“你你,你到底說不說這典故,以及前後句?”
李清照氣惱的一跺腳,震動了牛車後老牛動了一下。
導致她“哇”的一聲跌落了下來。
高方平嚇得跳起來,臥槽這貨要是摔死了,自己禍就闖大了,她公公是當朝宰相耶。
急忙過去瞧瞧,還好,也就腦門磕碰了個包,很是滑稽。
李清照氣的錘地道:“高兄,你圍觀個什麽?我都扭到腳了,還不扶我起來?”
高方平攤手道:“可你摔倒這事不是我乾的?你得找你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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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險些氣的昏厥。
好吧,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又被這家夥驚到了。
再一次的出乎意料。
“哎,定力至何等地步,方能不被你的風華絕代氣死!你真的是……清照都不知道如何說你。”
高方平繼續不敢過來,怕被訛的姿態攤手道:“可你摔倒真不是我使壞,我發誓不是我乾的。”
“白癡。”
李清照腦門出現了一條黑線。
同時她也很難想象,有天自己居然會對人這麽用詞。
而且對象是東京公害高衙內。
好吧。
這麽想著,李清照自己也有些凌亂了。
最後李清照不裝了,自己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男裝,看看天色,又嫣然一笑道:“時間不早了,回去吧,莫等閑白了少年頭,清照等著看你的功業。”
“嗯,走吧,我送你回去。咦……你聽誰說的莫等閑白了少年頭?”
“我聽空悲切說的。”
“哦……富安死定了,龜兒子,媽的出賣老子。”
“對,建議把他剁了,反正是你的幫手,我又不心疼。”
……
蔡京罷相以來掛一品銜開府儀同三司,深居簡出,從不輕易拋頭露面。
隻面見滿朝的黨朋親信,進而遙控指揮朝中局勢。
自掌中樞以來,蔡京嚴厲打擊元佑黨人,弄至天怒人怨的同時,卻也夾雷霆之威領袖朝野,再無抗衡之人。
史書記載,蔡京因天象星變而導致罷相。
要說這是天怒人怨的一種表現形式也未嘗不可。
皇帝趙佶的心態無人可知,史說為避免遭天嫉而讓蔡退居,其實要說帝王心術,也可以理解。
歷史中的趙佶,其早年作為其實頗似明君。
趙挺之既相後致力打擊蔡黨。
無奈趙相公心有抱負卻水平有限,一邊嚴厲打擊蔡京留於朝中黨羽,一邊又廢止往前法令。
以為這是在抽蔡京臉,卻忘了一點:權相蔡京所執行之法令,皆為趙佶認可之策,於是一邊打擊蔡黨,一邊等於朝皇帝臉上抽耳光。
“哼,愚蠢得緊,老天爺給了他機會,他趙挺之卻把握不住,在為人處世、揣摩聖心,為官之道方面,他比之高俅,差了十萬八千裡。”
晚間書房內,時已六十的蔡京一副儒雅態。
心腹幕僚道:“恩相英明,果如您之所料那般。趙挺之如今預感到形勢不妙,所做卻非韜光隱晦,而是變本加厲,打擊不同意見者,就連最能左右皇帝心思的高俅,也順便被趙瘋狗咬了幾口。學生看,恐怕趙挺之的厄運就在眼前。”
蔡京卻輕聲道:“不會那麽早,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還要些時日。”
又閉上眼睛道,“卻是不知,被趙挺之彈劾後,高家小兒有否收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