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嫻腳步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要去看清楚後面燈上的字，卻突然見秦夫人正欲扶著秦老夫人起身離開。

  傅明嫻收回了思緒，轉而回到了何氏身邊。

  她轉身的匆忙，沒有注意到，就在她面前不遠的地方，便有一道身影站在她方才所在的位置，深邃的目光凝著同樣的方向。

  “督主，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先離開吧。”李生噓聲提醒。

  汪延嗯了一聲，將燃香插在香爐從後門離開了。

  ——

  “母親您便別擔憂了，您看阿衡不是已經醒過來了嗎，連哥哥身上的傷勢也在好轉，一切都會好的。”

  “其實都是阿衡的不好，要不是哥哥見了我被人撞破了頭昏倒，也不會一時情急動了手，他是真的知道錯了，以後不會再犯了。”傅明嫻低著頭，“當時真的好疼啊！額頭留了好些血。”

  何氏一聽傅明嫻說起當日的場景，又忍不住紅了眼眶，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不是這麽說，秦老夫人怎麽會被她們的談話吸引注意力。

  “人人都說，無論犯了什麽錯誤，在佛祖的面前都是會被原諒的，況且馬上就是新年了，娘您就別再怪哥哥了好嗎？”傅明嫻指著跪在一旁的傅明元，“哥哥在外面受了傷，回家又被罰了，躺在床上修養還得要娘照顧，反倒是我和哥哥犯錯，讓爹娘來贖罪了。”

  秦老夫人頭髮花白，額間帶著五福捧壽的抹額，身穿灰鼠色的大褂，傅明嫻開口的時候，秦老夫人放慢了腳步。

  何氏無奈的歎了口氣，“娘不是生氣，娘只是心疼罷了。”

  “我們嫻兒這樣乖巧懂事，不該受這樣的苦，要是將來留了疤怎麽辦？

  傅明嫻表情凝重的搖頭，“不礙事的。”

  容貌俊豔又如何，前世她已經備受所累，如今這個疤在，反倒是可能是替她擋了厄運。

  秦老夫人慈眉善目的笑著轉身，似乎是被傅明嫻和何氏的談話給吸引住了，一直眯眼笑著看著傅明嫻，又打量了一番在旁邊跪著的傅明元。

  “娘，咱們走吧，嫻姐兒想吃寺外賣的核桃酥。”傅明嫻摸了摸何氏的眼眶，又拉著傅明元說道，“哥，你再低頭就快要到下面去見佛祖了。”

  何氏似乎有些猶豫，隻說了這些話就打算離開嗎？

  秦老夫人還未開口，連傅明嫻準備的錦鯉也沒有派上用場呢，但見女兒眉心堅定，也只能起身準備離開了。

  “請先等一等。”就在何氏帶著一雙兒女離開的時候，秦夫人突然開口，笑著走到何氏的面前，“今日是臘日，夫人來寺裡定然是有心之人，既然如此，那便不急於這一時離開，不知夫人可否有興致同我們一道去施粥還願？”

  秦夫人乃是秦國公的繼室，說來也是個妙人，很懂得審時度勢，只是看著秦老夫人看著傅明嫻微微含笑的樣子，就懂得上來幫忙周旋。

  何氏面露猶豫，“夫人可是在喚妾身？”

  “你的丫頭真的很討人喜歡。”秦老夫人招呼著傅明嫻到身邊來，“是叫阿衡對嗎，來到老夫人面前，讓老夫人看看。”

  傅明嫻瞥了一眼何氏，隨後坦蕩大方的走到了秦老夫人面前，恭敬的行了個禮，“老夫人。”

  “同老夫人說說，可有向佛祖許了願？”

  “許了。”傅明嫻很誠實的說道，“希望下次哥哥偷偷帶阿衡出門玩的時候，不要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了，疼一次就好了，再疼阿衡會哭的。”

  秦老夫人笑容可掬，溫柔的摸了摸傅明嫻的額頭，“的確會很疼，下次阿衡出去玩的時候，也要小心了。”

  傅明嫻突然紅了眼睛，秦老夫人和她外祖母趙秦氏是姨親姐妹，長得也有七分相似，曾經趙秦氏帶她去秦國公府的時候她還曾笑著說自己有兩位外祖母。

  秦老夫人一愣，“你這是怎麽了？”

  傅明嫻低著頭，聲音有些哽咽，“沒什麽，讓老夫人見笑了，阿衡只是突然想起外祖母了，她和您很像。”

  秦老夫人似乎一望無際的眸子中起了幾分波動，轉而開口說道，“你不是要吃核桃酥嗎？我叫人帶你去？”

  傅明嫻搖頭，“不用了，有哥哥陪著我就可以了。”

  “娘，那我可以和哥哥一起去嗎？”

  何氏微微點頭。

  傅明嫻向著她眨了眨眼睛，隨後拉著傅明元恭敬的向著秦老夫人行了個禮，這事兒多半已經辦成了。

  秦老夫人緩緩起身，幾人朝著施粥的粥棚走去，秦老夫人笑著說道，“別太拘束，只是想同你隨口說說話，你也知道，人老了，便總變得嘮叨起來，見到人就想著說幾句。”

  “小孩子男子漢之間打鬧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的兒女都很聽話懂事，你便也別責怪他們了。”秦老夫人歎了口氣，“要是真的一板一眼，反倒是不好了。”

  “我們家的小五前些日子也和人起了爭執，被罰在了家裡關了禁閉。”

  何氏有些窘迫，秦老夫人掌管秦國公府後宅多年，如何能看穿今日他們母子三人的用意，只是有些時候，讓別人看出來自己的用意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會不會讓對方覺得反感。

  “多謝老夫人寬厚，妾身也是無奈才想要……”何氏慌忙感謝，卻被秦老夫人打斷，“今年的大雪連日不斷，唯獨停在了臘日，到是個好兆頭。”

  出了門，傅明嫻卻是帶著傅明元直接到了粥棚處，將小魚缸放在傅明元的狐狸大氅內，又塞給他了個暖爐，因為溫度和水量的原因，時間不能久，等著炭火一涼，這些錦鯉也會慢慢被寒冷凍的失了靈性。

  “哥哥，待會兒娘和秦老夫人會從這裡路過，你將這錦鯉送給秦老夫人，什麽都不要說。”傅明嫻如釋重負的笑了笑，“她會接下的，她接下了這事兒也便是了結了。”

  “能行嗎？”傅明元還是有些擔心，“也罷……錯是我犯下的，就讓我硬著頭皮去試試吧！”

  “我和鵲之在寺外等你們回來。”傅明嫻笑了笑，主仆兩人還未走幾步，便見到不遠處的台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