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請立皇后。”
換而言之,皇上您該成家了。
啟元帝沉默著沒有出聲,立刻又有大臣站出來,躬身道:“皇上要處理朝政,還得為后宮這事分心,這樣下去恐傷了龍體。皇上該早日冊立中宮綿延子嗣,才是國之根本。”
前朝男女成家都極早,而大武則不同,女子多有十七八才出嫁,男子多有弱冠之齡才娶妻。
之前一道聖旨納了元歌為皇貴妃後,後面眾多大臣就開始請立皇后。當時啟元帝就是用自己還沒有加冠的理由,暫拒了冊立皇后的事。
啟元帝不想讓那些人,將自家的女兒塞給他當妻子。於是言明倆年後加了冠,再迎娶皇后。
此舉能拖延倆年,這倆年一拖,那些有適齡女兒的人,自然拖不到那個時候去。且他也是想用倆年的時間,選一個自己合心意的妻子。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考慮過,該娶哪家的女兒為後比較合適了。眼見臣子們一個個的站出來,言明沒有皇后的壞處,他無聲的冷笑了下。
“母儀天下的皇后,怎能輕易決定。朕此前已經言明,會在朕加冠之前決定皇后的人選。”啟元帝冷眼看著殿下的臣子們,想知道他們玩的到底是什麽花樣。
依然有大臣站出來請立皇后,也不接啟元帝剛剛所說的話,隻一個勁的說著沒有皇后的害處,和有了皇后有益處。
啟元帝不由生出怒氣來,這些人並不畏懼他,無視他的話還企圖逼他立後!他的手緊緊的捏成了拳頭,拚命的忍耐著,才沒有做出拍桌子這樣失態的舉動來。
他語氣冰冷的道:“眾卿不必擔心后宮無人管理,朕的皇貴妃端淑賢慧,后宮的事宜處理的極好。”這本只是一個搪塞的借口而已,但是說完這句話後,他心中卻微微一沉。
果然,接下來的風向就變了,開始有人誇讚起皇貴妃。若不是聽見他們指明誇的是他的皇貴妃,他都要以為他們說的是另外一個人了。
一位大臣站出來,沉聲道:“皇上,皇貴妃出身大家,行止有度秉德溫恭,有母儀天下的風范。且皇貴妃從中門入,由皇上禦駕親迎,皇貴妃為後正是明正言順!”
此言一出,殿中先是一靜,然後便接連有人出聲附和。
啟元帝猛的看向李青志,卻見他一副也極為驚訝的神色,像是完全不知情模樣。
簡直可惡!
他忍著怒火,哼笑道:“此事再議,退朝!”
但是等批閱奏章的時候,啟元帝發現,全都是要請立皇后的奏章。不用說要請立皇貴妃為後的,自然是李相一系。還一些人提到某家淑女正當芳華,也是皇后的上上之人選。
現在啟元帝不用想都知道,這一切都是李青志上演的戲碼,為的就是讓他的女兒為後!若是如了他的意,接下來就該催促他生下嫡子,最後就是請立太子了吧!
“朕不會讓你如意的!”啟元帝猛的將書案上的奏章揮落在裡,一邊陰沉著一張臉,咬牙切齒的說道。他不會當一個被人操控的傀儡帝王,更加不會讓自己的兒子,讓那些人教的懦弱昏庸!
劉無庸垂著頭一聲不敢出。
鳳陽宮裡,白嬤嬤走進來,福身回稟道:“主子,剛剛劉總管讓人傳來消息,說是之前護主不力的太監,現如今都已經問罪了。”
元歌愣了一下,才想起留仙閣自己墜落的那件事。明明是前不久才發生的事,可是她怎麽覺得,這事好像和她前幾世的那些記憶一樣遙遠了呢?
沉默了一會兒,她開口道:“好歹伺候過本宮一場,讓人燒紙送他們一程吧。”
“老奴領命。”
因為前幾世從沒有去過留仙閣,元歌並沒有覺得這事是一場陰謀,隻當是一場意外。不過凡事無絕對,雖然去留仙閣的事,是臨時起意的。但是她帶的那些人,說不定就有別人安插進來的耳目。
只是元歌心中仍然有些蕭瑟,就擔心因為自己的墜落是意外,倒連累的那些人全都送了命。所以她是既希望留仙閣一行是意外,又希望是有人預謀要害她。
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手,元歌在心中想道,若是她一心為善積攢功德,上天會不會看在她行善積德的份上,將她從這詛咒的輪回裡放出來呢?
“青羽,去拿一本道經來。”
青羽如今已經穩重多了,但是聽到這樣的吩咐,還是忍不住抬眼去看。那次主子就是想見國師,才有留仙閣之行。本以為只是好奇而以,現在看來難道主子當真是喜歡道法?
當柳嬤嬤來請問午膳菜色時,元歌放下經書道:“午膳便準備些清冷的吧,葷腥一類的便免了。”
柳嬤嬤沒有多想,隻當主子今天想吃些清淡的。而在一邊伺候的青羽,聽到那話後眼皮便是一跳。從前便覺著主子的性子,過於清冷淡漠了些,如今又看起道經茹起素來,莫不是想當女冠?
一連幾天,啟元帝都不蹭踏足后宮,起先元歌還嘀咕了倆句。不過她雖然想和啟元帝交好,能得到回府探親的準許,卻不想低頭去找啟元帝。
如今她隻品品茶賞賞花,一本靜心的道經,一整日便就這樣過去了。
鳳陽宮裡的人,也慢慢的著急起來。尤其是柳嬤嬤,之前她還以為主子只是一時想吃素,結果這幾天裡,主子卻一點葷腥都沒有沾。眼見著那纖瘦的身形,愈發的單薄,心裡便更加著急起來。
“主子,您喜歡清淡的膳食,那今個兒老身便準備道排骨清湯,或菌菇山雞湯可好?”
元歌搖了搖頭道:“不必,豆腐清湯便好。記得,不準用高湯。”
柳嬤嬤聞言,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子這是怎麽了,好好的竟想茹素,這樣對您的身子可不好。若是您再不好好用膳,不等付禦醫來給您請脈,老身便去皇上那,告您一狀了。”
“嬤嬤隻管去就是了。”元歌聽了挑眉看了柳嬤嬤一眼,然後緩緩的笑了起來。
“這,老身明白了。”柳嬤嬤愣了下笑了起來,她還當主子是有了什麽念頭,原是只是在撒嬌啊。定是幾日沒見著皇上,故意想讓皇上擔心,然後皇上就該來鳳陽宮裡探望了。
這幾日,啟元帝忍的那叫一個撓心撓肺。只要有一空閑,他便忍不住去想,鳳陽宮裡的人現在正在做什麽。因怕自己管不住腳,甚至連問都不敢問起鳳陽宮的事。
等柳嬤嬤站到他的面前,說明了來意後,他的臉便黑了下去。
“胡鬧!她的那身子骨,要是再茹素的話,可真要被一風就給吹走了。”啟元帝遷怒的瞪著柳嬤嬤,沉著臉道:“怎麽不早來回稟朕,吃了這好幾天的素,她哪能吃的消!”
柳嬤嬤背著鍋,畢恭畢敬的道:“回皇上,老奴等人勸過了,也想著要來回皇上,但是娘娘硬是攔著不允。這幾天見娘娘那樣的消瘦,老奴便拚著娘娘的責罰,也要來請皇上去好好說道說道娘娘。”
啟元帝聽了臉色微霽,收回視線揚聲道:“來人,備駕,朕要去鳳陽宮。”
啟元帝一進門,便黑著臉將眼前的人打量了一番。待看到元歌那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不由狠狠瞪了她一眼,呲牙道:“朕知道你性子擰,可是不過才幾日沒見,你就把自己的身子鬧成這樣!”
“付禦醫,不必管那些虛禮,現在就為皇貴妃把脈,該如何調養,盡快拿出個章程來!”
元歌端出來的笑臉,被這劈頭蓋臉的數落,給掃了個乾乾淨淨。她撇了撇嘴角,臉上淡淡的道:“多謝皇上關心,臣妾好著呢,並沒有覺著身體不適,用不著把脈。”
付禦醫聽了就站在一邊,打算等這倆個爭出個結果來,然後再見機行事。
啟元帝被這幾句話噎的直瞪眼,閉了閉眼忍著惱意開口道:“還好著呢?瞧瞧你那臉色,白裡透著青沒有絲毫血色。等你覺著身子不好的時候,你就該躺著和朕說話了!”
“把脈!”
見啟元帝是真的生氣了,元歌便不打算再硬頂,輕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然後坐到椅子上,伸出手腕讓付禦醫把脈。
見元歌老實讓付禦醫把脈了,啟元帝的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氣。因為她要是再不聽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嬌嬌弱弱的站在那裡,一張小巧的臉瘦的只有巴掌大,心疼的他根本開不了口說重話。
“如何?”啟元帝板著一張臉,朝神色凝重的付禦醫問道。
付禦醫收回手,摸了摸白胡子慢騰騰的道:“回皇上,皇貴妃娘娘該好好補一補了。不過娘娘身子骨偏弱,這補也要小心著補,不然反到會損了娘娘的身子。”
“那就補。”聽到這裡,啟元帝不由沒好氣的,又瞪了坐在椅子上元歌。在看到她那一臉無所謂的態度時,不由越發的氣結。
他可真想要問問李青志,他的這個女兒到底是怎麽養出來的。不說對他沒有一點恭敬畏懼,更加沒有一般女子該有的柔順。
啟元帝哼了一聲,坐在元歌身邊的椅子上,板著臉沉聲問道:“說吧,好好的為什麽要吃起素來。”說完便定定的看著她。
其實他心裡面緊緊的繃著。
之前因為擔心她的身體,並沒有想太多。但是此刻冷靜下來後,他便有些怕她是知道了請立皇后的事,因他遲遲沒有表露態度。此時她才會這樣做,來表達她心中的不滿。
她是想成為皇后的吧。
想到這裡,啟元帝的眼神不由有些躲閃了起來。
元歌也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茹素這樣的小事,竟然會引的啟元帝生氣。此時見他問起,隻好道:“不過是為著留仙閣那事罷了。”
“臣妾從那樣高的地方墜下,如今竟然還能好好的坐在這裡,臣妾心中當真是諸多感慨。現在只是想茹素幾日,以表對上蒼的感恩之心。”
“原來如此。”啟元帝聽了深吸了口氣道:“雖然你是想以表誠心,但是你的身子並不合適茹素,所以這事還是算了。”
“若是你心中過意不去,便讓你身邊的人,替你茹素幾日。”說著啟元帝頓了頓道:“這樣吧,朕再給京郊的百姓們免了今年的稅。”
“如此他們也會感念於你,也算是你的功德了。”
元歌沒有想到啟元帝會有這樣的舉動,怔了好一會兒才道:“皇上不必如此,臣妾當真受不起。”
從前那幾世裡,啟元帝就算是再假裝寵愛她,也不過是多賞些貴重的東西,多留宿於她的丹陽宮,何曾為她減免稅銀呢?
這減稅可不比賞賜,減了可就沒有了,不像賞她的東西,以後等她死了還能再搬回去。
心中念頭一轉,元歌便覺得有些蹊蹺,然後抬眼打量起啟元帝的神色。卻見他在對上她的目光後,竟狀似無意的挪開了視線。
絕對有貓膩。
啟元帝握拳掩唇乾咳了一聲,聲音有些僵硬的道:“朕說你受的起,你便是受的起。”他是第一回這樣討好一個人,而且還是拿的稅銀這樣的事,叫他心裡面直發虛。他的父皇若是在天有靈,定是要訓斥於他了。
元歌微微眯起了眼,慢條斯理的試探著問道:“可是有什麽事發生了?”
“沒有。”啟元帝飛快的說道,待發覺自己的這樣不可信,又掩飾的清了清嗓子,道:“能有什麽事發生,近來最叫我發愁的就是,你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子。”
迎著元歌那若有所思的目光,啟元帝渾身都不自在起來,最後他站起身道:“朕那裡還有事要辦,便不留下來陪你用膳了。”
接著又有些不放心道:“好好用膳,不準再茹素了。要是朕再聽說你吃素,朕就將你的小膳房撤了,由朕的膳房為你送膳。”
“可聽見了?”
元歌笑了下便點頭道:“聽見了,臣妾再不會茹素,皇上盡可放心了。”
啟元帝滿意的點頭,不過在走到門口時又回頭,輕聲問道:“你可想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