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歌覺得，如今她成了一個貪圖口腹之欲的人，才發現這日子過起來有些滋味。要是真壞了胃口，這樣枯燥的日子，過著還有什麽樂趣？

  她寧願那些意外要了她的命。

  被叫來的莫禦醫，一把脈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直到聽了皇貴妃氣悶，沒有胃口後，才道：“娘娘約摸著是有些濕熱，聚集在體內。”

  “也用不著吃藥，娘娘且用些開胃的酸湯，另外再多走動走動，過了這濕熱的五月便會好了。”

  無病自然用不著吃藥。

  元歌卻覺得自己的脾氣，越發的有些收不住了。寫話本時的字，怎麽看都不滿意，一怒之下親手撕成了碎片丟了滿地。

  柳嬤嬤嚇的大氣都不敢出。

  元歌並不想發脾氣，但是現在竟是看什麽，都覺得不順眼了起來。她騰的一聲站起來，將桌上的的東西的一揮，便全掃到了地上，發出一陣巨響。

  上等的硯台，裂成了倆半，沒有用完的墨，潑在了織金錦緞毯上。

  看著滿地的狼藉，元歌才覺得心口的那股氣，平息了一些。她瞥了柳嬤嬤一眼，冷冷的道：“怎麽了？可是覺得本宮無理取鬧？”

  柳嬤嬤早在東西砸了的時候，就已經跪在了地上，她低著頭聲音謙卑的道：“主子向來好性子，此時心中不快，定是老奴沒有伺候好。”

  “老奴願領罰。”

  在柳嬤嬤來看，宮中的貴人們，時常便會莫名心氣不順。在這種情況下，遭罪的就是身邊貼身伺候的人。但是自家主子確實體恤下人，連這種時候也不曾打罵身邊人，反倒是自己在氣自己的模樣。

  這樣可不好，會傷身的。

  此時她這樣說，就是想讓主子對她泄怒，能讓主子心情好一些。

  元歌聞言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起吧，你哪有什麽錯，是本宮自個兒心氣不順，莫名就發作了起來。嬤嬤一心為本宮，卻是讓你受累了，快起吧。”

  柳嬤嬤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下，才輕笑著站起來，道：“主子真是好性兒，一般......”

  元歌知道自己現在脾氣，莫名暴躁了起來，哪裡是什麽好性子。聽著心中就不耐起來，她擺擺手示意柳嬤嬤收聲，站起來道：“小角呢，讓它來陪著本宮吧。”

  那個小東西成日裡懶懶的伏在一處，多走幾步路，都要停下來歇息。看著它那慢吞吞的模樣，也就慢慢靜下了心。

  傍晚時，元歌抱著小角在院子裡散心，心裡一邊覺得鳳喵兒同一笑，都太不是東西了。這倆隻平時見不到影，偶爾回來一次吃飽了就走。

  看見小角，也跟沒看見似的。

  要不是小角出現後，鳳喵兒的肚子就癟下去了，她都要以為小角不是鳳喵兒生的了。

  只是走到假山那處的時候，卻聽見倆個偷閑的粗使宮女，正在一塊說閑話。

  雖然跟在後面的柳嬤嬤，立刻就呵斥了一聲，罵倆個沒眼色的小蹄子，主子來了也不知道請安。

  但是，元歌卻已經聽到了半句話。

  “......聽說今天，皇上又是翻了傅昭容的花令呢......”

  元歌看都沒有看跪在腳邊，臉色蒼白瑟瑟發抖的粗使宮女，一臉冷漠的走了過去。

  柳嬤嬤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是夜，又來爬窗子的啟元帝，發現窗戶從裡面拴了起來。

  啟元帝：“......”

  他舔了舔嘴唇，抬手在窗戶上輕輕叩了一聲。

  元歌坐在桌邊冷冷一笑，起身走到窗邊，壓著聲音道：“皇上今日不是傳了傅昭容侍寢麽，這個時候跑來臣妾這裡做什麽。”

  窗戶又被敲了一聲。

  她聽了冷哼一聲，撇嘴道：“聽說民間有句俚語，表哥表妹天生一對。臣妾也是這麽想的，皇上還是去找傅昭容去吧。”

  這一次，元歌站在窗邊好一會兒，都沒有再聽見什麽動靜了。她說不清心裡是什麽滋味，但是一股失落卻猛然騰上了心頭。

  她抬手掩面，咬著唇想，此時她的面容，一定是醜陋極了。明明不想這樣，卻總是忍不住的發脾氣，甚至覺得啟元帝半夜來，是不夠尊重她。

  元歌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心想他回去了也好，讓她一個人待著，總不會再莫名對旁人發脾氣了。

  就在這時，窗戶喀拉一聲響。

  聽到動靜的元歌，轉身去看，就看見一道冷芒閃過，一截整齊的小木塊掉在了地上。

  那是窗戶上的木拴。

  緊接著窗戶被推開，啟元帝就站在窗前，臉上帶著一抹壓不下的笑意，聲音輕柔的道：“什麽表哥表妹，我都不知道她叫什麽名。”

  “我同元哥兒，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對。”

  元歌：“......”這樣隔著窗戶說話好怪！

  元歌自己都沒有察覺，一抹笑意在嘴邊漾開，她白了啟元帝一眼，哼道：“還不快進來，要是被人看見了，還以為我與人有私。”

  啟元帝回頭擺擺手，立在身後的一名黑衣人，就嗖的一聲不見了。接著啟元帝，就在元歌瞠目結舌的目光下，從善如流的跳了進來。

  元歌覺得有些丟臉。

  從剛剛起，啟元帝臉上的笑，就一直沒有停下來過。此時他不顧元歌皺著的眉，將人摟住沒頭沒有腦的親吻了起來。

  他的元哥兒，也知道吃味了。

  高興過後，啟元帝便有些沉默了起來，他抱著人不肯松手，聲音低低的道：“元哥兒，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可以不用這樣了。”

  元歌忽然便消了氣。

  不過她覺得自己剛剛那樣，實在是有些不太對勁，因此她乾巴巴的道：“晚了，還是睡吧。”

  “好。”啟元帝的眼中，像是落進了星辰一樣閃亮，他貼了貼她的臉，笑著道：“那今天，我可不可以離元哥兒近一些。”

  “離你太遠了，我根本睡不好。”

  “......”

  “隨便你了。”

  元歌很快就睡了過去，夢裡面她站在芙蕖閣的蓮池邊，忽然聽見有孩童的笑聲傳來。她一低頭，便發現蓮池裡，有個拿著一支荷花，胖嘟嘟的小孩對著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