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啟元帝是被請起的。
眼見都快要晚了早朝了,皇上還沒有要醒的意思,劉義隻得硬著頭皮跪在床前,一聲聲的請起。
“皇上,您該起了。”
“皇上,時候不早了。”
“皇上,您該早朝了。”
劉義緊張著急的滿頭汗,後面看時間實在是不夠了,才大著膽子揚聲喊了一句。
“皇上,早朝該晚了!”
元歌迷迷糊糊間聽見了聲音,不耐的推了推身邊的人,然後把頭埋進被子裡,嘟囔了一聲翻身接著睡。被推搡醒了的啟元帝眨了下眼,朝帳外看了一眼,便就知道自己早朝要遲了。
為了不被當成沉迷女色,而晚起的皇帝,啟元帝省了一疊繁文縟節,隻簡單洗漱換個龍袍冠冕,連已經準備好的早膳點心,都來不及用,便乘上龍輦匆匆往勤政殿而去。
固然旁人會把事情歸於侍寢的妃子上,但是他落了一個貪好歡事的名聲,會很好聽麽?
雖然啟元帝強打著精神,想讓自己的狀態與平時無異,但是朝臣們還是隱隱發覺,今天皇帝的精神似乎有些不佳。皇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他們看不清其臉色,但是那聲音怎麽都透著一股有氣無力?
察覺得周邊朝自己探過來的目光,李青志的眼皮一跳,心中暗暗咬牙。如今個個都盯著皇上的后宮,怕是都知道了昨日,皇上依然是宿在了鳳陽宮。
只是就算這樣又如何?皇上如今正是龍精虎猛的年紀,於女色上自然是抑製不住的,不論昨天是誰侍寢,皇上此時都會是這樣精神不濟的狀態。
此時一個個的都看他做甚?!難道皇上意動索歡,他的女兒難道還能推拒不成?絕對都是嫉妒加眼紅!
他可以仔細打聽過了,此次入選進宮的妃嬪們,還沒有一個被召去侍寢過。而這些妃嬪們不是這些人的女兒侄女,便是族妹姻親,這一陣子為了讓自家人得寵,怕是都操碎了心吧!
這樣一想,李青志的臉色便好了很多,嘴角也微微翹了起來,這讓看到這一變化的某些人,不由心中暗恨。
呸!養出了敗壞皇帝龍體的狐媚女兒,竟然還敢露出這樣的神色,簡直不知廉恥!
坐在上方的啟元帝,可不知道此時底下一眾臣子的心思,而是在心裡暗想,他已經連宿了倆次鳳陽宮,今天為了處理政務而睡自己的寢宮沒有問題吧?
要是今天晚上再來那麽倆次,明日他大概是沒辦法早起上早朝了。
嗯,就這麽決定了。
鳳陽宮裡,不用早起也不用給誰請安的元歌,悶頭睡了個飽,直到日上三竿了才慢慢睜開了眼睛。洗漱一番後,便坐在桌前開始用早膳。
桌子上光粥便有八個種類還有甜有鹹,再有各色小菜餅糕點心,勞累了一晚上的元歌吃的非常的滿足。
“這小菜不錯,明早還用這個。”
昨天守夜的是柳嬤嬤,所以此時是白嬤嬤,帶著幾個宮女在一邊伺候。聞言連忙應是,然後將動的最多的幾樣都暗暗記了下來。
填飽了肚子後,元歌換了一身服飾,坐在桌邊端著石蘭茶,輕輕啜了一口,隻覺得整個人都舒暢極了。
就是腰腿有些酸的厲害。
白嬤嬤見主子那容光煥發的臉色,又見那有些不太自然的坐姿,心底一轉便知道是怎麽回事。昨夜主子怕是勞累了,所以這身子骨定是有些酸痛的。
想到這裡白嬤嬤帶著笑容,開口道:“主子,老奴學了一套揉捏的功夫,最是能緩解身子疲累。”
“不如讓老奴給您捏一捏?看主子可受用。”
宮裡的嬤嬤活到這把年紀,哪一個都有幾門拿的出手的手藝。柳嬤嬤會的她不會,可是她會的柳嬤嬤也不會。
從前她不如旁的宮女機靈得主子重用,除了空有一把子力氣,別的再沒有什麽擅長的。後來厚著臉皮奉上大筆的錢物,才跟著一個已經年老的嬤嬤那,學了一套拿捏松骨的手藝。
因為比旁的人有力氣一些,竟然還真學出來了個模樣。在皇太妃那裡時,每隔一段時日,都會專門叫她過去伺候。
見元歌點了點頭,便去淨了手挽起袖子開始伺候。
當白嬤嬤的一雙手落在腰間時,那酸疼讓元歌控制不住的縮了一下,但是下一刻筋骨舒展開的滋味,叫她忍不住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沒想到嬤嬤還會這一手。”元歌忍著酸疼,吸著冷氣道。
不過才按了一會兒,白嬤嬤額頭便出了不少的汗。倒不是覺著累,而是擔心主子會因為按拿之時的酸疼,對她生出不悅來,這是手藝再好也避免不了的事。
好在主子並不會因為這樣的事,而對她生出不滿來,收她心裡面放心了不少。
按了近半個時辰後,元歌渾身都輕快了起來,白嬤嬤才停了手。倆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元歌在換衣服時,朝白嬤嬤笑道:“還真是多虧了嬤嬤,不然本宮今日怕是不好過了。”
白嬤嬤用帕子抹掉臉上的汗,一臉笑容的道:“老奴也沒有別的本事,只有這手藝還算拿的出手。只要主子不嫌棄,老奴以後還想著再能伺候主子。”
“嬤嬤有心了。”元歌張開手讓宮女為自己穿上外衣,一邊道:“自然是不嫌棄的,想必以後還真的要常常讓你伺候。”
白嬤嬤:“......”這話聽起來沒有哪裡不對,可是仔細一想,怎麽就那麽怪呢?
元歌暗暗的想著,以後她可不還得纏著啟元帝麽,少不得時時要白嬤嬤來按拿一番。她是躺著的那個都累成這樣,也不知道啟元帝此時是個什麽情形了,想必不是那麽好受的。
此時的啟元帝確實渾身難受,連腰都累的直不起來了,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卻只能挺直了腰背死撐著。心裡面則在想,等下一定要找人懂推拿的,好好的給自己松一松筋骨。
退朝的時候不少人都親眼目賭了,啟元帝從龍椅上站起來,從案桌前走出來時,好似腳步踉蹌了一下。
都是男人誰不懂呢?就是先前還沒發現的人,此時也都反應了過來。一時間那個小眼神,如刀一樣的飛向站在前方的李青志,恨不能在他身上戳出一個窟窿來。
李青志撇撇嘴,沒事兒人似的,大步踏出了勤政殿。
皇上的謠言自然沒有人敢傳,此事后宮沒有什麽人能知道,但是有點耳目的人,在下了早朝沒多久,也都知道了這件事。慈安宮的皇太妃葉氏,就是其中的一人。
於是,鳳陽宮迎來了皇太妃信重之人,纏枝姑姑。
“請皇貴妃娘娘安,娘娘如意吉祥。”纏枝笑盈盈的福身行禮。
“纏枝姑姑不必多禮。”元歌不知道她是因何而來,但是臉上依然帶著淺笑。不過在看到纏枝從寬大的袖子裡,拿出來的東西後,隱隱猜到了是為什麽。
纏枝語氣恭敬的道:“娘娘,這是本月鳳陽宮的各項份例的單子,您過目後若沒有什麽差錯,稍後奴婢便將份例簽令給您送過來了。”
份例簽令每月都會新製,而每次的樣式質地都不一樣。上個月是紙質印花,這個月是木質雕記,下個月便就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份例簽令了。
所領的物品不同,份例簽令上的標記也不同,其數量和品質也不同。而份例簽令在宮務局回收後,一律全部銷毀。
此法是開國武德明仁皇后所創,為了就是避免后宮的妃嬪們,太過奢華不知儉樸,才想出來的一套規矩。
雖然有了此規矩,妃嬪們也不必擔心份例不夠用,因為每個位份的份例雖有差距,卻只會多不會少。因著份例中多是各種物品,而銀錢並沒有多少。曾經就發生過一件事,一個家世不好的低位嬪妃,因銀錢不夠用,便將每月用的剩下來的份例,拿到宮外去販賣。
這事,當然是明令禁止的。
這倆天鳳陽宮所用的東西,全是皇太妃從自己份例裡撥過來的東西。這皇宮之中,也只有身為皇帝的啟元帝,用不到份例簽令這種東西了。
皇貴妃的份例自然是不少,再加上鳳陽宮裡一眾伺候的人,那小小一張的份例簽令,加起來得用箱子來盛。所以纏枝才會說稍後送來,而不是此時一同帶過來。
站在元歌身邊的碧影,上前接過那份青綾面的單子,雙手捧到了元歌的面前。
元歌並沒有要看的意思,轉手放到案幾上,朝纏枝道:“勞皇母妃操心了,定不會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待會本宮便讓人和姑姑一同去將簽令取回來”
纏枝臉上一直帶著笑,此時笑容更真切的些,開口道:“來時皇太妃便囑咐過奴婢,說是娘娘怕是不耐看這些東西,讓奴婢一定要記得說一聲。”
“娘娘以後終究是要管理這些事務的,便該早早的看起來才是。雖說您相信皇太妃,可正是如此才要費心多看一眼,免的若是當中有了差錯,起不是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