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二姐說，娘看樣子是受激過度，忘記咱們了。若是逼著她想起來，只怕也不怎麽好。不如沒事去陪陪她，讓她重新認識我們好了。若是心裡還有我們，總能慢慢的想起的。”佳音可是聰明人，忙婉轉的說道。

  李萍側頭看了她一眼笑了，這裡頭的話，其實跟自己說的意思千差萬別，不過她便能這來說，倒是各種合適。

  “倒是像了，上回我去看她，她也跟不認識一樣，只怕就是忘記了。”大太太反正女兒說啥，她都支持。

  “忘了？”陳福興顯然難以接受，過了一輩子，兒孫都忘記了，連老伴也忘記了？雖說這之前，二太太早就沒怎麽給陳福興好臉了，不過被忘記還是覺得很難受。

  “你別不知道就亂說，還是聽豪哥兒的，請大夫就好。我們歌兒在英吉利大夫圈裡挺混得開，你要不帶著二娘一塊去，順便也能看看你的腰？”曾凡是誰，忙斥了李萍一下，忙看似商議的說道。他們可是大房的人，對二房的事，可不能亂插嘴。人家的親生兒女都在呢。

  “先試試吧，實在不成，再想法子。”陳靜低頭想想，這裡能代表二房的人，其實是她。她是長姐，而豪哥兒是陳家惟一的兒子，他得兼顧全家。二太太的事，自然得由她來做主，她自己也這是這麽想的。

  李萍都覺得冤枉，自己可真的啥也沒說，只是老實的坐在丈夫邊上而已。

  “你們怎麽樣？能住多久？”李彬決定換個話題，知道他們回來了，自然要把時間問清楚，好安排。

  “來回三個月，我們調了水師的船，應該能多住幾天。”曾凡忙答道。

  “你不是學政嗎？又沒什麽事，怎麽也不讓你在家多住幾日？”陳福興是精明的商人，卻實在不是個政治家。

  “姐不是開了個鋼廠嗎？也不好離遠了。”豪哥兒忙說道，他也是做過官的人，就算官場的時間太短，但一些規矩還是知道的，更何況，他是知道曾凡調走了四大匪王去了福建，又把好友仲羨調到水師，這一系列的動作，也就知道，曾凡去福建，絕非避政那麽簡單了。

  “哦，對了，你怎麽想起要開洋工廠，說起來，我也想辦個棉紗廠。”陳福興忙說道。

  “您還是開墨水廠吧！我已經讓小猴子和安海去打聽了，他們洋鋼筆用的墨水顏色可多了，也好看。我想想這個將來得有用，而且看看能不能跟我們的墨汁的工藝合一下，一個大的洋工廠，用機器，比咱們那作坊，弄不好，一個工廠能把你全部的活都幹了。”李萍忙說道，她深知做一行得精一行，好容易福興號的墨在全國都打出了名堂，現在說什麽換紗廠。又把自己當初說的，做出品牌的事兒，又忘了。

  “這回我支持爹，辦紗廠比辦墨汁廠好。”豪哥兒已經靠坐在一邊的躺椅上了，自己想想搖頭，“墨水能不能用毛筆還不知道，但是人家的布料比咱們便宜是不爭的事實。而現在人，衣食住行，哪樣能缺？他們的糧食比我們多，比我們便宜，然後布料比我們便宜。想想看，他們有大船，把他們用不著的東西全傾銷給我們怎麽辦？”

  “你辦了紗廠能解決問題？”曾凡開口了，盯著小舅子。這也壓在他的心裡很久了。

  “不能，但能幫點忙。我們把勞動力給爭取出來。就像我們這些小作坊，現在我們縣男丁都在做湘軍，作坊是女工，然後土地租給外鄉人，或者像你家老爺子似的，請兩個長工，自己種著好玩。”

  “所以你的意思是，形成一個體系，慢慢的把人都分流。不能讓我們的百姓，完全都靠天吃飯。但土地荒了怎麽辦。人難不成不吃飯？指著洋人的米糧，到時，人家就待價而估了。”

  “姐夫，所以你是官，我是商。”豪哥兒笑了，靠著枕頭想道，“若是我給錢人種地呢？我開了大工廠，然後問問洋人是怎麽種地的，我們買他們種地的機器，把人解放出來就是了。”

  “種地還能用機器？”大太太看看佳音。

  “乾娘你別聽他的，老爺一開始就問了，他們有沒有機器用來種地的，結果說，他們現在還要人呢！沒看江南，福廣到處是洋人招工的。不過，豪哥兒倒是有一點提醒了我。我聽說紗廠可是要女工，人家男人隻用來扛包。所以，而我們的鋼廠是只要男工。所以要不要因地置宜？我們找一些地少人多的地方辦廠。反正大家都沒地，我們把工廠開在他們的家門口，省得他們出門討生活了，也算是維持了一方的穩定。”

  “所以你讓我把工廠不要開在湖南？”陳福興皺緊了眉頭，他可是收攏了產業，就在湖南做大做強的。現在讓他轉戰場，有點不舍。

  “大哥，你們要不要去江南試試？現在你兩個兒子都大了，也能幫得上忙了。出來見見世面，至於說將來要不要考學，將來再說？”李萍覺得豪哥身體這樣，還是不要折騰他了，轉向了大哥。

  “讓豪哥兒去吧，我守誠可以，進取不足。這些洋玩藝兒，我只怕也玩不轉。再說，我也不能扔下爹娘。讓豪哥兒帶著守兒、安兒一塊去，他們年輕，得見見世面。”李彬想想說道。

  “嗯，那爹娘，我們去江南吧？重新開始！”豪哥兒看著父母，他也是獨子，他走到哪兒，也要帶著自己的父母的。

  陳福興想想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生病都是閑出來的，走，老太婆，我們去辦個洋工廠玩玩去。”

  “有那麽多錢嗎？”大太太皺著眉頭，當初陳福興的產業也沒這麽大，那時，為了支持他的創業的豪情，兩人賣了不少土地，雖說後來都贖回來了。但是當年創業之初的提心吊膽，此時還心有余悸。

  “大娘，現在我們最不缺的就是錢。我們家可是有錢莊的，用錢莊的錢，到時，我還能賺點利息。”李彬笑了，他說自己只能守誠，那也是謙虛了。這些年，錢莊和當鋪在他的手上真是發揚光大了。可能他就適合做這個，現在錢莊在湖南的境內是實力口碑最好的錢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