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曾凡看看外面，拉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也壓低聲音說道，“時間也不夠，我們過年就回來了。”

  “現在農閑，有的是人。”李萍可不是之前那個長在深閨的李萍了，她在農家三年，縱是家裡沒有地了，可是四時卻也是知道的，而農閑時，正是農家翻修房子，修整農具的時節。況且每年到這時，李娘子總是很忙，他們家的男丁幫不上忙，李娘子就過去幫廚，顯得心意在。曾家人緣再差，家族裡總是有人的，再說，這些年的面子情總也是有些的，二十兩銀子，看著不多，也是一般小康之家一年的嚼用，翻修一下房子，不說盡夠了，但也能頂上大用的。

  “我們給了錢，爺爺也不見得修。”曾凡有點無奈了，他了解自己的祖父，祖父是個很有主意的人。這些年，一定要給家裡培新出讀書人，外人無論說什麽，他也不聽。慢慢的，也就養成了現在這付脾氣，他人不壞，但是他說的話，在這個家裡，就是聖旨，沒有任何人能說不。

  原本李家之前讓李萍跟去省城，對老爺子就是沉重的打擊，他並不在意媳婦能不能侍奉左右，他在意的是李家根本不搭理他這個一家之主的權威。現在李萍拿錢出來給家裡修房子，若是父母，會很高興。但對祖父來說，就是再一次的挑戰權威。

  “試試吧，老二和老三總不能不成親，這樣的房子，你覺得誰家肯把女兒嫁過來。我們給了錢，總比不給好。如果爺爺不肯蓋，那也不是我們的錯了。”李萍還是搖了一下頭，她剛看房子也不是白看的，曾家修房，這是勢在必行的，這已經不是尷尬的問題了，而是曾全和曾儀根本就沒有發展的空間。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曾全他們想想，總不能讓他們真的覺得，家裡所有一切，都在為曾凡傾斜了，讓兄弟之間產生不必要的矛盾吧。

  曾凡點點頭，總不能什麽也不做，至少他們努力了。

  午飯之前，李萍去做飯了，曾老爺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的吸著煙，曾全他們原本在自己房裡看書，不過想到曾凡他們下午就走，還是出來，一塊坐著。曾凡想想拿出了那兩錠銀子，放在祖父的面前。

  “這是……”老爺子也不是沒見過錢的，但這麽漂亮整齊的雪花錠，在這農家，其實還是少見的。

  “這是萍兒壓箱的銀子，她讓我交給祖父。說這些年，孫兒也拖累了家裡，人家家裡都蓋了新房，咱家的兩個弟弟還擠一個屋，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再說兩個弟弟也大了，還沒定親，若是家裡房子好一點時，興許也容易一點。”曾凡滿臉堆笑，這翻話，曾凡是翻來覆去的想了很久的。不能一上來就說給家裡蓋房，讓老爺子覺得，他們是嫌棄家裡了。他把一切都歸結於是自己拖累了家裡，害得家裡不能蓋房，不能幫弟弟創造好一點的環境，讓老爺子能接受得容易一點。

  但是，他其實又錯了。若是一上來就說蓋房吧，我們出點錢。老爺子聽著也許沒這麽難受。現在曾凡這麽說了，跟他要還錢老爺子一樣，這就讓老爺子覺得，這是李家拿錢出來，讓曾凡跟家裡離心。

  “蓋房子，哪有地？”曾慶果然高興，他此時沒有理會到父親的心情，他是覺得媳婦拿錢出來也是應該的，只不過家裡卻沒有地方能延伸了。如果只是翻修，那也沒有多大的意義。房子還是不夠住了。

  “咱們家不是有後院嗎？那兒也沒什麽用，不如做成兩進，這樣，爺爺，爹娘都能住得舒服點。”曾凡也是用盡了心機。

  “爹，凡兒這主意倒是不錯的。真的再做一進院子，也是可行了。”曾慶忙說道。

  “錢你們收回去，你們在省城也要用錢的。”曾老爺子並不抬頭，嗡嗡的說道。

  “這個您別擔心，我們總有辦法的。”曾凡笑了一下。

  “吃飯了！”李萍端著托盤進來，也是四個菜，這是她特意問過，如果人到齊了，曾家也是四個菜，盤子也是固定的。至於做什麽，歐陽氏卻沒有說。

  李萍也知道，問不出來的。就去問了曾凡，平日裡家裡的菜色是什麽。這個曾凡倒是不會瞞他，知道了菜色，自然就難不到李萍了，四個素菜，她也沒用很多油，保持曾家節儉的本色。

  菜擺上桌子，還有一大盆米飯，她還是坐在下首，用一個大碗，卻隻放了很小的一杓飯。

  “怎麽吃這麽少？”曾慶終於注意到了李萍吃得很少的問題了。

  “她是這樣的，吃點菜。”曾凡替她說道，並給她夾了一點菜。

  “好，你也是。”李萍看來全是素菜，也沒什麽，反正她也不愛吃肉。愛吃肉的是她身邊的人，吃了一塊曾凡給她夾的豆腐。豆腐不能炸，那隻好煎了，再用小蔥一塊燒。感覺很清淡，很好吃。這是她喜歡的味道。不過為了曾家人，她多放了一杓鹽。現在感覺，她得多吃好幾口飯。

  “大孫媳婦，你要家裡蓋房子？”曾老爺子終於開口了。

  “啊，是啊，二叔和三叔不小了，家裡總要添丁進口，這會蓋房，正是時候。”李萍笑了笑。

  “凡哥兒的意思是，要不要加一進。”

  “真是好主意！”李萍一怔，覺得這真是太好了。

  “你也覺得這是好主意？”曾老爺子笑了一下，自己扒了一口飯。

  “是，兩位叔叔該有自己的地方，我和相公雖說要去城省了。就算我們那間屋子，拿給叔叔成親，但只怕好媒人來看過，也不成的。還是趁著農閑，加蓋幾間吧。”李萍知道曾老爺子想說什麽了，他覺得這是自己攛著曾凡在家裡搞風搞雨，破壞的他的權威。

  不過她也不介意，她忍了一早上了，真不想再忍了。一早上，她覺得她對曾家真的快到極限了。

  曾老爺子重重的放下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