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還要教書嗎？部裡不會說什麽？做官得交際，你這樣，怎麽入得了上峰的眼？”曾慶不想再談白天的事了，換個角度，這些日子，他一直想跟兒子談談，不過沒什麽機會。兒子每天回家，就是晚上那點時間，而那點時間，他要教孩子們讀書，自己也要讀書，寫心德，等都做完了，天也暗了，媳婦就會送藥上來，他也就沒法說什麽。到了休沐日，他也有些應酬，再說，那時媳婦也想讓他歇會，盡量不讓人打擾，弄得曾慶都覺得，是不是兒媳故意讓自己和兒子分開的。

  “部裡每年都的考績，在書院裡，正好正心讀書。”曾凡不好再不給父親面子，淡淡的溫聲答道。他總不能說，自己就是在在交際，只是不像父親以為的那樣，請人吃酒聽戲打牌吧？

  “但……”曾慶在外頭茶樓可是聽說了，出去謀一個學政，一趟就一兩千兩，不比教書更好。做學政，還能與地方官交往，也是人脈關系。他現在覺得媳婦真是不賢惠，盡給兒子惹事了。

  “爹，各有各法，現在這法最適合我。”曾凡沒讓他說下去，他不想再吵架，“快點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

  曾慶也知道跟兒子說不進去了，拂袖而去。歐陽氏忙跟上，也是一臉的怒容。曾凡也無奈，但還是對著嶽父，嶽母一揖，“嶽父，嶽母，請早些安歇。”

  “你也是，原本身體就不好，早點睡。”李秀才其實也覺得女兒衝動了些，不過當著親家的面，他當然不能說。看看女婿這樣，他心裡還是滿意的，不管女婿心裡怎麽想，但當著親家的面，他還是圓了女兒的顏面。

  “天，我忘記你的藥了。”李萍跳了起來。

  “行了，指著你，黃花菜都涼了，我熬了。讓人看著火，現在應該能喝了，你快去端了，讓姑爺趁熱喝，早點睡。”李娘子不趁機表功還是她嗎？立即說道。

  李萍雖說無語，但也真的感謝，她不是忘記了，而真是沒時間。現在母親幫了她，這樣曾凡能早點睡，她真的覺得母親真是幫了大忙。

  “唉，等我們明天走了，你還是請幾個人吧！別怕花錢。”李娘子扶著李秀才出去時，還是嘟囔了一聲，正好讓他們聽見。

  曾凡忍不住噴笑了，但也跟著感動了。心裡卻頗有些不是滋味，嶽母記得幫自己熬藥，而母親擔心的是李萍會不會得罪人，他們來了這幾個月，母親好像一次藥也沒給自己煎過。

  李萍輕輕的拍了拍他，自己下去端藥，曾凡拿了本書回屋，先把日記寫完，這才更衣依在床上看書，每日讀十頁書，看著不多，其實貴在堅持，並不是每天他都真的能有空讀書的，有時一日懈怠了，以後就都懈怠了。

  “先吃塊點心，再喝藥。”李萍進來，托盤上除了一碗藥，還有一小塊煎餅。天有點晚了，而晚上曾凡沒吃什麽東西。而空腹吃藥，更傷身，李萍便在廚房煎了小塊軟餅，讓他略墊一下。

  曾凡笑了，伸手拿了兩三口便塞入了嘴裡。

  “手！”李萍忙把托盤放下，拿塊布給他把手擦了又擦。看他咽了，才又遞給他藥。

  “真的要吃兩年的藥？”曾凡有點痛苦了，現在雖說一天吃一次，隻晚上吃了，但是還是有點痛苦啊。

  “吃兩年比吃一輩子好。”李萍盯著他喝完，準備收碗離開。卻被曾凡拉進了懷中。

  “真的那麽信我？”曾凡想問的就是這個，第一次老汪太醫開玩笑時，他都急了，就算知道自己真的沒做過，但是被人那麽一問，他還是被心慌了一下。

  而這事，他從來就沒跟李萍說過，今天應該是李萍第一次聽到吧？第一次聽到，她應對的方式是快速而且有效的，只不過，那一刻，她是真的相信自己嗎？

  “時間對不上啊？”李萍完全不懂曾凡為什麽這麽說。

  “難道你連一丁點的懷疑都沒有？”曾凡放開她，看著妻子，這是信任還是不在意。

  李萍放下那個空碗，認真的想想，“安海說時，有那麽一會兒，就一會兒，我是有點驚著了，也不能算不信，當然也沒全信，不過那一會過去了，就想明白，小歌兒在京裡懷的，我們那時在鄉下，你真沒那個本事。若是說你跟丁香可不可能有私情，於是對小歌兒好，也對，這是有可能的，你說呢？”

  李萍睜著大眼，故作嚴肅的看著丈夫，不過很快她還是崩壞了，抱住了丈夫的脖子，大笑起來。好一會兒，才悠悠的說道，“我若知道你有外心，只怕早就走了。我這輩子不求你達官顯貴，就求一心一意罷了。”

  曾凡長舒了一口氣，一心一意這個他做得不錯。不過想想氣餒起來。他們這些年，就沒分開過，都是夫唱婦隨，自己哪裡有機會去有外心？

  不過，此時美人在懷，氣氛正好，倒不可辜負。也不管明天是不是要早起，或是現在太晚的話了。而李萍倒是想反抗，比如自己還沒洗澡，比如說還沒吹燈……

  不過這都是小事了，他們此時好像都不怎麽想抗拒了。曾凡病後，李萍一直小心的給他治療，曾凡倒是一直有賊心，不過李萍沒讓他得逞，總覺得他有病，不可損耗。

  這倒是他們分開最長的一次，這一夜倒是酣暢淋漓。李萍依稀覺得自己似有什麽想要跟曾凡說的，不過實在太累，她也決定算了，明天再說吧！

  不過到了第二天，大隊人馬都要回鄉，對李萍來說又是忙亂的一天，頭天的想的事，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一點也沒想起來。

  等著船動了，李萍的淚滑下來了。看著年老的父母在船上對自己招手，李萍之前的不奈這會子就全沒了，只是跪在地上對著他們磕頭，淚流滿面。

  曾凡也跪下了，心裡對曾慶夫婦再怎麽不滿，那也是親生的父母，此時一別，再見無期，有什麽樣的怨恨又敵得過此翻離愁。

  船上李秀才夫婦，曾凡夫婦也滿心的淒涼，而陳福興和大太太也在船舷上看著，看著李萍向這邊磕頭，老兩口也心酸得很，這也是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