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回去做什麽說了嗎？”曾凡叫盧旭東去書房喝茶，李萍也沒多說啥，讓人送上盤炒得香香的花生，讓他們配著茶吃，好聊天。這是他們最喜歡的相處方式。盧旭東也不叫曾凡大人，而曾凡也沒拿腔拿調。

  “吉凶難測，不過我想帶走仲羨，再這麽下去，他要毀了。”曾凡輕輕的搖搖頭。

  “你帶他走，他會恨你。師生之情就算完了。”盧旭東想法跟李萍完全一樣。

  “他若是毀了，我還有何面目自稱為師？”曾凡看著盧旭東。

  盧旭東搖搖頭，“你啊，就是操心的命。你真的沒看出來，這是死結？人家現在都嫌你煩，好容易想把你送走，他好大展拳腳，你還想著帶他走，他現在可非等閑之輩，弄不好狗急跳牆，你怎麽辦？”

  曾凡苦笑起來，仲羨這個名字是不在他的夢中，他很明白，只怕夢裡的世界裡，這位和他現在這位女婿一樣，不知道在哪混日子呢。只是在這兒，因為自己的出現，於是，多了一個水師大將軍。但是一個鑽錢眼裡的水師大將軍，將來他還能指著他打仗嗎？

  “我不怕他恨我，我怕將來他把我花大價錢弄成的水師，變成土匪窩。”曾凡搖頭，想想輕歎了一聲，“所以我錯了，我把丁桐的膽子弄得太大了。丁桐其實我都看錯了，這個孩子膽子太大，就算現在心還算正，但是只怕將來也是個大大的麻煩。”

  “這話對，丁將軍的膽子是太大了。有時我會想，他搶了那些鴉片，然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不是對的？他損害了誰的利益？換個角度，他跟那些洋奸商們有什麽不同，當在正常的貿易之中賺不到錢了，就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現在可以說，他們是為了水師，為了國家的富強。但是有些事，其實真的經不起推敲的。”盧旭東點頭，這話若不是曾凡提及，他可能在肚子裡放爛了，也不會說出來。

  “那你還幫他搶？”曾凡其實一直知道，可是他知道，丁桐可從來就沒有來征求過他的意見。這是他們軍方自己的事，他做完了，然後也就知會了他一聲罷了。他來知會他，還是因為，他要把錢放在英國去。知道瞞不過自己，於是才要說。

  “我不搶，然後那些鴉片進了國內，怎麽辦？”盧旭東苦笑了一下，這些年，鴉片變得比以前更加值錢了。因為很難流入國內，不過，歐羅巴的那些國家倒是開始警覺了。因為變得泛濫起來了。

  “我擔心的是，國內的價格越來越高時，這些人就要沒有下限的把搶來的鴉片往國內運了。”曾凡苦笑了一下，這才是他想帶走他們最大的原由。他們現在其實合作夥伴是英國的艦隊。

  一班沒有下限的兵痞子，英國人都能把鴉片送回歐羅巴了，還有什麽地方是他們不敢送的。只要現在國內的價格高過了歐羅巴，他們自然要往價錢高的地方送了。仲羨有那個能力說不嗎？

  “丁大人和令公子其實也算是妙人，估計他們想到這點，怕何大人意志不堅，倒是做的雙向走私，運鴉片去歐洲，然後從歐洲帶軍火過來。雙向走私，艦隊的利潤是雙向的，船不走空。暫時應該不會出這種事。”盧旭東搖搖頭，安慰了曾凡一下。

  曾凡笑了，他不想說不可能，要知道，國隊價格貴，卻不是沒有。就算官方沒有那麽嚴厲的禁止，但海上他們窮凶極惡的搶了，為什麽國內還會有？

  他允他們搶，其實就是另一種禁煙的行為。雖說有以暴製暴之嫌，不過他當時想的是，就是讓那些運毒的人覺得害怕，覺得無利可圖了，自然就不運了。如果說他都已經控制了水道，卻還是有這些東西流入，那麽，顯然已經有人找到了別的運輸渠道了。

  “好了，您也別上火，至少現在，他們倆還算聽話，做事還有下限。況且，您有人可用嗎？”盧旭東看到如此的曾凡，也覺得不該讓他再為這些事操心了。

  “你呢，真的去英國找妻兒？”

  “為什麽不？人呐，只要有錢，到哪兒日子都好過。大少爺在那邊風升水起，連帶著咱們這樣的，去了那兒也不會太受欺負。”盧旭東笑了，他兒子也在英國的學校讀書，聽說學得不錯，他的錢幾輩子都花不完，好好的培養子孫後代，哪怕是不認祖歸宗，就像曾家的大少爺一樣，他也覺得舒坦。

  “回去吧，今天我不留你喝酒，這些日子小心點。”曾凡點頭，知道他現在是最凶險的時候。仲羨在自己面前是乖得跟哈巴狗似的，但是他很明白，哈巴狗是做不了大將軍的。他若不想放走盧旭東，辦法其實很多。而這些都是曾凡不想看到的，他不想跟自己的學生真的站到對立面上去。

  盧旭東笑了，起身沒有跟之前一樣對著曾凡一抱拳，而是雙膝跪在了曾凡的面前。

  “旭東！”曾凡忙上前托住了他，想要拉他起來。

  盧旭東還是掙脫，自己認認真真的給曾凡磕了三個頭，那磕頭的聲音都咚咚作響，可見其用力之重。

  “你這是做什麽？”曾凡侍他起來，神色都有些不悅了。

  “這六年，小人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麽一天。跟著您哪怕還是做水匪，但心卻不同了。謝謝您，真的，連拙荊都跟小的說，我們這爛命，是您給的。”盧旭東說完，眼眶也紅了。

  “行了，你放下一切來幫我，我心裡是感激的。我其實也沒本事真的把你們怎麽著，我也沒本事為你們青史留名，是我該謝謝你們。”曾凡也動了情，他這些年能與盧旭東一塊平輩論交，內心也是充滿了對他們的感激。仲羨是朝廷的命官，說句不該的話，仲羨哪怕戰死，那也是他的責任。可是盧旭東人不是，可是他們卻衝在最前線。哪怕死了，都不會有人為他們掉一滴淚，他們為了幫自己，這麽漂了六年，就憑這點，曾凡都覺得他們比自己高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