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姐！”張阿牛急了：“你說過要給我機會的，怎麽能……”

  “阿牛，你太小了。”小琴望著這張稚嫩的臉，輕歎一聲：“咱們不合適。”

  “誰說不合適！我說合適就合適！”張阿牛大叫道：“反正我就喜歡你，我要娶你當老婆！”

  事情到了這地步，基本就是一次騷年追求愛情的艱難路程，不過張阿牛和小琴最大的問題不是彼此之間的感情，而是兩人如果真的走到一起，如何面對全村人的目光？

  小村封閉，本身有點什麽事就會第一時間被傳開。好事當然沒問題，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如果是這種事，面對當面或背後的指指點點，也許短時間內沒問題，但時間久了肯定受不了。所以這件事到最後直接鬧到了左小右這邊。

  “阿牛喜歡上小琴了？”聽到這個消息，左小右有些意外。

  “他好像是鐵了心了。”張阿依非常為難：“我們都管不了，哥哥，你說這事怎麽辦？”

  “這事簡單。”左小右道：“告訴阿牛，如果他真的娶了小琴，一定會遭到全村的非議，到時候她們就沒法在村裡生活，如果他覺得自己能帶著小琴母女去外面生活，就讓他娶小琴好了。”

  說到這，左小右淡淡的道：“都說為了愛情可以奮不顧身，那就讓我們看看阿牛的決心。”

  ……

  第二天，中秋節。

  上午的時候，張阿依和張阿彩帶著母親和張阿牛去了小琴家，把左小右昨天說過的話大概複述了一遍，然後看著張阿牛和小琴：“事情就是這樣，如果你們要結婚，就必須離開涼山村，去外面生活。沒有了涼山的福利，你們在外面恐怕會很艱難。即便這樣，如果你們依舊選擇結婚，我們就支持你們；如果不能，這件事到此為止。”

  小琴立即搖了搖頭：“我不會離開村子，而且我昨天就說過了，我不會和阿牛結婚。”頓了頓，扭頭對張阿牛道：“阿牛，我不可能放棄在村裡舒適的生活和你離開。你還小，以後一定會遇到更好地姑娘，沒必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張阿牛沉默了，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沒有一技之長，在農村還能靠著種地糊口，但離開農村，根本就沒有生存的能力。除非去偷、去搶，或是從事其他不法的事情，社會上很多的混子其實大多是這種情況。沒本事還想過得好，除了犯法也沒別的選擇了。

  也許有些人成功了，成了人人敬畏的人上人，但更多的人卻死在了成為人上人的路上。一將功成萬骨枯，你只看到了光鮮亮麗的那個，卻忽略了很可能死在路上的風險。正因為很多人存在這種僥幸心理，這些人的人生才會變得非常淒慘，而且不光彩。

  以張阿牛現在的情況，家裡有二層小樓，還有賺錢的產業，又有兩個姐姐幫襯，只要自己不做死，未來肯定會很幸福，但如果離開了村子，兩個姐姐也不幫他，他拿什麽給小琴母女幸福？

  他對小琴的確有感情，但這種感情有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可憐’對方的基礎上，同時也建立在自己有能力養活對方的基礎上。畢竟村裡這種情況，怎麽也能過得很好，這給了張阿牛追求小琴的勇氣，但如果沒有了這些，他的勇氣也隨之蕩然無存。

  對於那些家裡條件優渥，未來一片美好的少年男女，如果跟著一個窮光蛋私奔了，左小右也會為他們鼓掌，為愛不顧一切，的確是真愛。

  但如果放棄不了自己優渥的生活，沒有和對方私奔的勇氣，那這份感情也不過如此。

  無非就是荷爾蒙分泌過多，想找個異性滾床單了。而可以滾床單的異性有很多，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看張阿牛現在的反應，他基本上就是這種情況。

  左小右活了那麽多年，又看了那麽多書，雖然沒有看過心理方面的書，但對人心的把握卻很準確。他就是吃準了張阿牛是個愛自己勝過愛一切的人，簡單來說，就是一個‘理性大於感性’，難聽點說，就是個自私的人，所以他才提出了這樣的試探，讓張阿牛自己選。

  結果很明顯了，自私的人雖然也有感情，也會動情，但他的所作所為都要建立在‘不妨礙自身利益’的基礎上。簡單來說，如果在不影響生活質量的基礎上，他不介意拿出點自己吃不了的給別人吃，但為了別人而影響到自己的生活質量，那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

  也許有人會覺得這種人自私自利，不值得交往。但恰恰相反，就是這種人才明白怎麽樣把日子過好，而且當今社會，這樣的人絕對是主流群體。

  捫心自問，為了別人過得好，你能把自己的家庭豁出去嗎？你要真豁得出去，你的家人跟著你可真是倒了霉了。

  在不講民族大義的前提下，你是選擇讓朋友交口稱讚，自己卻吃不飽穿不暖？還是選擇沒幾個朋友說你好，卻和家人過得舒舒服服？

  選吧！

  說的褒義點，張阿牛是個理性大於感性的人，他能做出比較理性的選擇，只要他自己不作死，女人嫁給他基本可以過的很好。但如果張阿牛真的不顧一切的帶著小琴私奔，那他就是個感性大於理性，腦子容易發熱的人，等他的熱情用盡，直面生活困苦，小琴母女跟著他只會遭一輩子罪。

  愛情和麵包是個兩難的選擇，能同時擁有當然很好，但如果非要做出一個選擇的話，只怕絕大部分人都會選擇麵包吧！沒有麵包，愛情就是空中樓閣。平時看看言情小說，有個心理的滿足也就夠了，別帶進生活裡，除非你寧肯餓死也要追求虛無縹緲的愛情。

  想追求愛情，先要有麵包，愛情永遠都是建立在物質基礎之上的。

  就這樣，張阿牛和小琴的問題得到了解決，只是出了這種事，張阿牛和小琴之間也出現了一種無形的隔閡，兩人以後再見面，恐怕就會成為點頭之交了。

  當左小右聽到結果之後，內心中還是有些遺憾的。雖然張阿牛是個自私的人，但畢竟他才十三歲，正是熱血上頭不管不顧的年紀，左小右其實很希望張阿牛能做出不顧一切的選擇，那樣等張阿牛年老以後回顧青春，也會知道他也曾經為愛不顧一切。

  而不顧一切往往都是年輕的代名詞，但現在看來，張阿牛是不可能有青春了。

  這樣當然有遺憾，但也不見得就不好，至少追求安寧穩定的生活，是所有婚姻和家庭的基礎。沒有人結婚是為了追求刺激，婚後還追求刺激的，這段婚姻好不了。

  當然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有些男女就是喜歡追求刺激，哪怕婚後也要追求刺激，那麽能找到志同道合的結婚對象，就要恭喜你們了，因為你們這種人結婚了還能過的順心隨意，真心不容易。

  “阿牛這邊沒什麽好擔心的，但小琴才二十出頭就守寡，又是孤兒寡母，家裡沒個男人真不行。”左小右說道：“村裡就沒有合適的對象？”

  “沒有。”張阿依和張阿彩齊齊搖頭：“村裡人都迷信，認定了琴姐是克夫命，就算是光棍都不敢碰她，再說現在生活好了，能結婚的都結婚了，村裡也沒幾個光棍了。”

  “為什麽一定要找光棍？”左小右道：“小琴條件不錯，村裡也有幾戶死了老婆還沒再娶的男人，找他們不行嗎？”

  “還是那個問題，克夫的問題不解決，村裡沒有男人會娶她。”張阿依道：“村裡的男人很難指望，除非在外村找男人。現在咱們涼山村富了，想進來的外村人很多。”

  “村裡不會收男丁的。”左小右搖搖頭：“就算想入贅都不行。”

  現在涼山村村民的想法很簡單，我以前窮成那樣的時候你們不來，現在我日子過好了你倒來了，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所以涼山村建成一年多了，雖然有外村人想要住進來，但都被以村長為首的涼山村民趕了出去，而且放話，女人能嫁過來，但也只能讓女人過來，女人的家人概不接收！

  雖然這個政策杜絕了很多不相關的人，但還是有很多外村的女人嫁進了涼山村。一是涼山村給的彩禮多，二是涼山村的生活條件擺在這，外村家裡有閨女的都願意把閨女嫁過來，閨女自己也願意以後過好日子，所以過去一年多，除了新生嬰兒，還添了十幾個外村的媳婦。

  但這些媳婦最大的十六歲，最小的十三歲。

  世外山村幾千年的傳統，左小右不想過多干涉，反正他是大夫，加強了村民對生理衛生的認識之後，村裡人會有自己的判斷，到底什麽才是最好的婚育？

  從左小右自己來說，他每個月都會抽出一兩天時間進行義診，如果看到那些年紀小，還沒發育完全的小媳婦，他會暫時封住這個小媳婦的生育能力，等她成長到比較安全的年紀，就會為其解除生育限制。

  當然其中的說法大有學問，這裡就不一一贅述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