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棗這一回病來的匆忙，去的卻很是艱難。

  三日過去，她雖然沒有再昏迷，可是每天睡覺的時間明顯多了。

  便是當初懷孕時候，也沒有一天睡是個時辰的時候。

  太醫也好，還是宮外來的神醫都診斷葉棗是因為早年傷了內髒，又因此次夢魘驚著了的緣故。氣力不繼，精血受損。

  至於夢魘，那是一開始的陳太醫說葉棗因為想起往事的後續。

  太醫也需要個名目，所以漸漸就解讀成了葉棗是夢魘著了。

  畢竟在古代，夢魘這個事是可大可小的。

  四爺心裡知道，太醫也好，神醫也罷，都不敢亂說。

  棗棗自己總說自己沒事，就是疲憊，可四爺看著她總是睡著，心急如焚。

  牽著她的手，想叫醒她又不想打攪她。

  只是想，那年的老和尚不是說了，棗棗災難都過去了麽？

  怎麽還能病了呢？

  可惜那老和尚早已圓寂多年了……

  葉棗睡著的時候，會連著做夢。

  其實，她雖然不是特別清楚，也覺得很是驚訝不可思議。但是基本還是能明白發生了什麽的。

  她總是夢裡經歷現代的事，一天一天，從頭到尾。

  似乎是重新走過現代的每一步一樣。

  這一天睜眼之前，她終於夢到了那場車禍，以及車禍後爸爸將那一對母女送進監獄的事。

  當年她夢見這一幕，還覺得半真半假，如今再夢見，隻覺得這都是真的。

  爸爸愛她從來就很深，便是王阿姨是他喜歡了多年的女人，相伴多年，可是她害死了他的唯一女兒，爸爸一樣是不會原諒她們的。

  可葉棗想，她在現代已經死了。

  如果爸爸不發現王氏母女的陰謀……就這樣過下去也未嘗不可。

  反正，王氏母女也會對爸爸好的。

  不管是不是那對母女害了她，但是終究她也看得出，王阿姨對爸爸還是有感情的。

  如今，她死了，王氏母女也進了監獄，爸爸一個人要多寂寞多孤獨呢？

  睜開眼，就聽見四爺柔聲叫她：“棗棗醒了，如何了？”

  葉棗定神了一下，才恍然這裡是古代，四爺就在她身邊。

  “啊？不礙事，就是睡的有點累。”她的理解，大約是經歷現代的事多了，這裡的身體自然是吃不住的。

  “起來走走麽？餓了吧？”四爺忍住心裡的各種不安，扶著她起身。

  葉棗嗯了一聲，由著四爺扶著她起來，實則真的想繼續躺著。

  渾身都是軟的沒什麽力氣。

  “朕已經查過了，宮中沒有異常。不過太醫們也說了，你只是有點疲憊，過些時候就好了。”四爺揉著她的腰身，扶著她道。

  “我也覺得是這樣，你今兒又沒管朝政麽？我又不礙事，睡著而已。你別不管事。”葉棗心疼的看四爺。

  她病了這幾日，四爺就天天陪著她。

  朝中的事都丟給了弘昕。

  “沒什麽，有弘昕幾個在呢。”四爺不在意，如今並沒有什麽大事，他最擔心的還是葉棗。

  葉棗就不說這個了，她知道，換位過來，她也什麽都顧不上的。

  “餓了呢，早膳吃的太少了，一起用吧？”葉棗其實沒胃口。

  但是她知道，不能不吃，還得多吃點。

  精神上每天沉睡是不會覺得餓，但是這樣下去身子吃不消的。

  她自己倒也算了，四爺擔心的厲害，孩子也擔心的厲害。

  聽她說餓了，四爺松口氣，忙叫人預備起來。

  就怕她不吃。

  不多時，膳食上桌，葉棗喝了一小碗湯，又吃了些菜，吃了半碗飯。

  著實不多，但是她病中能吃進去就是萬幸了。

  她自己多吃不了幾口，卻勸著四爺，吃夠了平時的量。

  四爺胃口也不好，但是又怕她病中擔憂，所以還是塞夠了平時的量。

  兩個人都為對方著想，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想吃了。

  吃過了午膳，葉棗就又想睡了，強忍著起來走了走，喝了藥之後，再也忍不住了：“你這幾日沒睡好，與其守著我，不如一起睡會吧。”

  四爺想了想點了頭，索性抱著她上了塌。

  葉棗沾上枕頭就睡著了，速度快的叫四爺心驚。

  睡著不多久，就又夢見了現代。

  還是那熟悉的房子，處處窗明幾淨的樣子，但是就是叫人覺得壓抑。

  葉棗看著這孤寂的一切，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卻聽見人說話的聲音。

  是劉阿姨，家裡的保姆。

  她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進來，那孩子看起來三四歲的樣子。

  “一會見了爺爺要乖，爺爺喜歡你，以後你就住在這裡好不好？”

  小男孩很乖的點頭，乖巧的笑。

  葉棗抬頭，見葉佑從樓上下來。

  夢中她並不知時間過去多久，卻見爸爸一向黝黑的頭髮花白了一半。

  “先生，小楠來了。”劉阿姨笑著。

  葉佑看著那個小孩子，點了點頭：“來了好，好好安頓他。”

  小楠有點緊張，還是乖乖上前叫了一聲：“爺爺。”

  葉佑本不想下來的，這會子也慢慢的走下來看他：“你既然來了，先去祭拜你媽媽吧。”

  小楠不懂，乖乖點頭，伸出小手拉葉佑的手。

  葉佑沒躲開，牽著他小小的手往一處房間過去了。

  大開門，就看見裡頭全是葉棗，也就是葉子的照片。

  從小到大。

  葉棗看著這些熟悉又陌生的照片，只能沉默。

  正中間，是一張全身照，是葉子心血來潮穿著旗袍拍的。

  “小楠要記住，這是你媽媽，明天帶你去給你媽媽掃墓。你媽媽叫葉棗。”葉佑看著亡女的照片，懷念又難過。

  小楠仰頭看了好久，點頭：“小楠記住了，爺爺，媽媽好漂亮呢。”

  葉佑笑了笑，點了個頭：“是啊，你媽媽是最美的，也是最懂事最乖的。”

  “先生，以後有小楠陪您，您也想開一點。不然小姐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的。”劉阿姨抹眼淚。

  “好。”葉佑點頭。

  低頭看乖巧的孩子：“葉子的孩子，我當然要好好照顧的。以後家裡要尊重小楠。小楠就是葉家的孩子了。”

  小楠別的不懂，但是爺爺喜歡他，留下他還是懂了的，就乖巧一笑。